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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男不女” 之类的声音伴着他整个童年,甚至以接触他为耻,好似有什么病毒般,被所有人孤立。 沈时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每天踏出家门后就像一只沉默的羔羊,对于所有的恶言和伤害,不言不语不听不看,别人扔石头打在身上,他甚至连头都不抬,能做的只有加快脚步离开。他不跟任何人交流,刻意绕远路上下学,但无处不在的欺凌依旧围绕四周,脑海中的那根神经被迫紧紧绷着。 沈时安童年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放学回到餐厅,在角落没人注意的小桌边坐下,安安静静写作业。这时候,一阵阵沁人香味就会从开放式的厨房传出。 油焖大虾揭开锅盖那一瞬间的浓郁香气、辣子鸡丁中辣椒混着鸡丁在锅中爆炒出来的诱人辣味、锅里咕嘟咕嘟文火炖出来的鲫鱼汤,在冒着热气的奶白汤里放入切的细细的小葱花,白绿碰撞一瞬间激起的香气勾人肠胃,红枣南瓜,糯米甜藕是软糯甜香的,蒜蓉白菜、和蒜茸扇贝在浇滚油那一瞬间香味让人难以抗拒,辣炒牛河、清蒸鲈鱼…… 一阵阵香味在餐厅中弥漫散开,沈时安身处其中,紧绷的神经就缓慢放松下来,心头沉闷与哀怨被一点点扫平。 知味小厨对他来说,是家,是心之所栖,陪他挨过最难熬的时候。 沈时安低垂下眼,看着角落这张和他同甘共苦已经被时光侵蚀泛旧的小桌子。 青春期之后,沈时安就像颗压抑许久破土而出的幼芽,身躯抽穗延展变得颀长纤瘦,喉骨突出,眼窝逐渐下沉深邃,眉目清冷,模样愈发好看逼人。曾经的嘲笑和叫骂逐渐变为追随,爱慕和情书。 但成长时期留下的伤口不会随着时间和周遭环境改变而自行愈合,已经刻进骨里的性格和习惯在经年累月酝酿中发展成了本能。 沈时安依旧冷漠孤僻,本能抗拒所有以处朋友为目的接近和对他示好的人。 一个人在最难过的时候自己咬着牙遍体鳞伤撑过来,此后心便如壁立千仞,无人能再以情爱撼动半分。 那些说着爱慕的人没有见过躲在角落流血的少年,没有替他拦下过任何一块石头,沈时安面对难听的骂言时没有一人陪在身边。经历成长后的人很好,一个人沉稳冷静的处理一切,不再需要坐享其成的人来干涉平静生活。 雪莲在风雪肆虐之时无人为花苞撑伞,当他凌寒绽放动人心魄使得云开雪霁,自然也没有一人有资格采摘。 除非,他们能让时间倒流。 前台厨房和餐厅相隔的烟灰色大理石吧台上放着一小碟软糖,是每个店都会提供给等待客人的小零食,但放在知味小厨这门可罗雀的店中纯属多余。 这糖还是当初牧木选的,只是物是人非。沈时安捏起一块糖果,隔着透明包装轻捏了捏里边猫爪子形状的软糖。 猫爪子…… 他瞪大眼睛,霎时想起自己的后座布袋里还放着一只猫,忙不迭冲出去。 第6章 天妇罗虾 黑猫困在包里奄奄一息,脑海中出现的是暴雨时自己撞上沈时安车的最后画面。那时候四目相对,他顺着那双惊诧的眼睛看见这人单纯忧郁的内心。 一道金光缝隙在眼前裂开,空气涌进,沈时安的脸混在光中一起出现在它朦胧眼前,黑猫头颅压在前爪上,虚弱抬了抬眼皮,耳朵耷拉两侧,直到被抱在怀里才勉强发出一声委屈的 “喵呜——” 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哀怨。 沈时安有些心虚,他一个人过惯了,还没有适应自己生活里突然多了只活物。吸了吸气,这小东西无论是撒娇还是委屈的模样都十分讨喜,钢铁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在自我谴责中放轻动作,带了丝温柔意味。 黑猫窝在他怀里,隔着薄薄衬衫感受到了沈时安的温度,以及属于他的那股淡淡气味,撒娇的又往怀里蹭,舌头隔着衣衫去舔他胸口。 沈时安:“……” 今天第三次自我开解,他只是一只猫。 他把猫抱回店里,放在厨房外边那一圈窄窄的吧台桌上,在松手的时候猫咪还极不情愿的用指甲勾住他衬衫,死活不想下去。 “大聪明。” 沈时安握着猫爪子,提防自己衣服被勾破,小心着一点一点为它把指甲松开。“你听话我一会儿奖励你一只炸虾。” 黑猫被 “大聪明” 这个突如其来的清新脱俗名字给砸蒙了,一瞬间的停滞被沈时安提着放在了吧台桌上,然后趴在桌上,下颌垫在前爪上方,两只眼睛溜溜瞅着工作的沈时安。 知味小厨一天的客流量三个指头也数得过来。沈时安从不缺空闲,系上围裙从保鲜柜里拿出一盒处理好的虾——这是昨晚那个性骚扰的男人点的菜,但没等沈时安做完人就气跑了,钱也没结,确实让人扼腕。 沈时安昨晚就把这处理好的虾仁加了两根翠绿的新鲜茶叶系着,放在冰箱里冷藏起来,本来想今天早晨剥了壳做个龙井虾仁,但刚才转念一想,基围虾外壳薄脆,更适合做天妇罗虾。 抛却性格,光从厨艺来说沈时安的手艺相当不错,毕竟这人没什么爱好,不煲剧不看综艺,不打球不逛街,唯一的爱好就是做菜,在家无聊的时候就练练刀工,切切土豆丝,牛肉丝,整鸡剔骨,又或者是倒腾一些牡丹鱼片,开水白菜,文思豆腐之类费时费力的国宴名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