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上） 未来不明，心中焦急

    太原王氏的女儿，王皇后的内侄女王知以。

    她当时就坐在含元公主身边，云楚忱自然注意到了她。

    印象中，王知以一身鹅黄色儒裙，双颊白里透红，一双形状美好的杏眼满含笑意，巧笑倩兮娇俏可爱。虽不及在场许多人的容颜和气质，但独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活泼天真，让人见之欣喜。

    兴许是觉得自己不会被选中，所以王知以一直在与含元公主说笑，姿态自然动作从容，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拘谨。

    恐怕谁也想不到，就连王知以自己应该也想不到，她会成为大皇子妃。

    云楚忱惊讶的问蘅兰：“大皇子选了王知以？”

    “是啊姑娘，听说今日宫中就要筹备过礼之事。”

    大皇子竟然选了王家女？

    云楚忱就就未能言语。

    王皇后处心积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皇上和大皇子的心思，却万万没有想到，大皇子居然选了皇后的娘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

    云楚忱不得不承认，大皇子这步棋，着实让人看不懂。

    兴许只是巧合？

    又或许大皇子就是想让众人看不懂？

    不过，娶了王皇后的内侄女，将来大皇子和王皇后的立场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云楚忱连连感叹，“果然是皇家之事，没有一件是简单可以随意揣测的。”

    此时在宫中，大皇子刚去见过了皇上，正要出宫筹备建府之事，路上遇见二皇子，兄弟二人寒暄过后，二皇子笑道：“恭喜皇兄，觅得佳人。”

    “多谢二弟。”大皇子一如既往的温润，“不过，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想必过不了多久，父皇母后也要操心二弟的亲事。”

    二皇子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笑道：“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定了人选。”

    虽说借着皇后千秋选妃，但也不过是先过过眼，并不急于一时。无论如何，选皇子妃这样的大事，总该慎重考虑，就算不考虑其他，那也是朝夕相伴之人，总不能太过草率。

    大皇子却说，“众女之中，唯有她形容自然天真可爱，我性子沉闷，往后有她在身边，想必日子不会太过无聊。”

    听了这个答案，二皇子有些意外，继而唇角微微一扬：“那就恭祝皇兄与皇嫂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多谢二弟吉言。”

    乾元宫中，王皇后一大早就召了娘家嫂嫂和王知以入宫。

    王知以此时还有些糊涂：“姑母，大皇子真的选了我？”

    刘氏深知此事轻重，不敢多言，只去看皇后脸色。听见女儿的话，不由得斥责道：“你好好坐下，莫要多言。”

    王皇后因为昨日僖妃有孕一事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早又听说大皇子选了她内侄女为妃，气的胸口发闷。

    王家虽然这些年被打压，但毕竟是皇后族人，根基尤在，自然会全力支持皇后所育的六皇子。兄嫂王琰与刘氏也自来与皇后关系密切。

    而大皇子突然横插一脚，将王琰女儿选做皇子妃，难免让皇后大为光火。将来若与大皇子挑明反目，那么她的兄长是帮谁，若要帮她，就必定要舍弃王知以。

    兄嫂一向宠爱这个女儿，就连她自己，也是十分喜爱这个活泼可爱的侄女。

    “大皇子一大早就去了敏行殿，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赐婚的旨意都已经拟好了。”

    刘氏面色一变，知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

    “娘娘，这……”

    皇后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本宫左思右想，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来了这么一手。事情太快，要不然让知以回弋阳住上一段日子寻个由头也就将事情避过去了，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刘氏面露苦涩，看了一眼王知以，见她还一副茫然神色，心中更痛。但她还是说道：“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

    回府路上，刘氏紧紧抓着王知以的手。

    王知以虽然对权势倾轧不甚精通，但生在世家大族，人情世故还是知晓的。她见自己母亲如此，便道：“母亲，您莫要担忧，即便嫁给了大皇子，我也是心向着姑母和表弟的。”

    刘氏的目光中满是复杂：“你懂得什么。”

    王知以笑着安慰刘氏：“母亲，我瞧那大皇子也是个温善性子，人说夫唱妇随，但这天下间也不是没有妇唱夫随的，再说有皇后姑母在，女儿不会吃亏的。往后若大皇子能做个闲散王爷，女儿便也富贵逍遥，没什么不好。”

    刘氏听她这话，不由掉下泪来，“你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这其中关键，妇唱夫随？那是皇子！想让他做闲散王爷，那也得他愿意才行！”

    “娘，事已至此，既然没有办法，便顺其自然吧。”

    刘氏没想到女儿如此豁达乐观，却也不看好她的想法。

    母女二人回到家中，王琰正等着，他见妻子神色黯然，便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颓然坐下，说道：“大皇子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最重要的是，皇上二话不说就如了大皇子的愿，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俩提前商量好了，前脚选了人，后脚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

    “夫君，这可怎么是好？知以那丫头还能笑得出来，说什么未必不能妇唱夫随，我这心都快撕裂了！”

    如若大皇子有那个心思，就必定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王知以就是他手里的筹码。王家若要支持皇后，将来就必定要弃掉王知以。

    但王琰听了刘氏的话却是眼睛一亮，道：“你还没女儿想得开，大皇子若想用知以钳制住咱们，咱们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刘氏的心态顿时绷不住了：“你当知以有皇后娘娘那副心性？她从小到大经过什么风浪，让她去钳制大皇子？”

    王琰道：“倘若知以知书达理满肚子算计，还真就未必能打动大皇子，就是因为知以天真活泼性情烂漫，才更容易抓住大皇子的心，你不懂男人。”

    刘氏被他说的火大，上前一把揪住王琰的耳朵，“我不懂男人？你懂？！”

    许多人都知道王琰怕老婆，王琰自己更知道，辩解道：“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放心，我决不让女儿受半点委屈……”

    “娘，您又欺负爹了！”

    刘氏还要分辨，忽听女儿的声音传来，赶紧松手放开了王琰。

    王知以已经换了家常穿的衣裳，说道：“爹，娘，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咱们都必须要支撑着皇后娘娘，倘若没了皇后娘娘，王家还如何立足？没有王家，又有谁给女儿撑腰？所以，无论将来大皇子待我如何，有什么打算，爹娘都不该有任何动摇，否则，便是必输的结局。”

    大皇子胜了，王知以未必会好，但皇后若是胜了，王知以还有娘家。

    王琰跟刘氏都怔怔的看着王知以。

    王知以笑道：“皇后姑母是咱们的血脉亲缘，大皇子再好，再有前途，也不可能同咱们与皇后娘娘一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个道理女儿是懂的。”

    刘氏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知以，你……”

    王知以撒娇似的抱住她的手臂：“娘，您哭什么，往后女儿下半辈子全靠爹娘了，您可不能哭坏了身子。”

    “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

    在刘氏眼中，女儿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从来不知道女儿竟有如此通透的心性。

    王琰的面色却沉凝下来，他还从王知以的话中听出了另一个意思。

    倘若将来注定要鱼死网破，王知以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的。

    当然，最好的结局是让大皇子归于皇后一脉，但这种事就有些想当然了，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谁又能轻易放得下呢？

    ………………

    夏日渐末，早晚有了一丝凉意。

    云楚忱一早起身，便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未来大皇子妃的亲弟弟，走失了。

    “有没有听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蘅兰道：“小石子一听说消息，便赶紧过来传话，说王家最近都在忙着筹备嫁女儿的事，因是嫁入皇家，事情又多又杂，刘氏还心疼女儿，难免忽略了小公子。小公子不知道是闹脾气还是怎么，偷偷跑出府去了。”

    “奶娘呢？身边那么多丫头婆子看着，怎么会让他跑出府去？”

    蘅兰摇头：“这就不知了。”

    云楚忱皱眉：“那孩子好像才六七岁吧？”

    “是，刚满七岁。”

    “六七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藏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溜出府门还是有些匪夷所思，难保不是有人心存算计。”

    照影端茶过来，低声道：“会不会是大皇子？”

    云楚忱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倘若儿子丢了，王琰夫妇二人就会越发在意王知以？”

    “嗯，奴婢是这么想的。而且将来王知以生了外孙，王琰夫妇定然要捧在手心的。”

    潋月在一旁说道：“奴婢觉得大皇子不像是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哪里能用‘看’的。”照影道：“不过，大皇子若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第一个便会受到怀疑，所以，是有人想要陷害大皇子也说不定。”

    云楚忱抿了抿唇，“不管是谁，可怜了那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