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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好!” 这四五年里,柏府何时有这么热闹过,柏砚这头还在梦会周公, 冷不着面上就覆了一块湿布巾,“嘶!” 他险些从榻上跳起来。 一睁眼就见严儒理站在床榻边笑得一脸荡漾。 若不是柏砚枕边放了褚红的里衣,险些都要以为成亲的是严儒理这厮。 “都要日上三竿了,你还睡?”严儒理饶有兴趣地在屋里走了一遍, 这才发现不少新鲜玩意儿。 “这缠枝桃木架是萧九秦送过来的?还有这白釉冰纹盘,金玉瓶……” “嗯。”柏砚套了鞋袜,落筠便带着四五个丫鬟进来站了一排, 手上托盘都是衣物佩饰。 “这……倒不至于这般隆重吧?”柏砚看着就觉得牙疼, 站起来时严儒理才看见他身上的里衣并非普通的料子, 而是东南极其稀有的一种云蚕,听闻三五年吐出的丝才能织一匹绸。 连里衣都这样珍贵, 严儒理忽然好奇柏砚的婚服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落筠忙着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光是净面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更别说束发戴冠,生生磨了小半个时辰。 “脂粉就算了。”柏砚挡过丫鬟伸过来的手。 严儒理一脸兴味,“还真别说, 平日里你是清冷矜贵,现在这么一打扮,竟有些话本子里说得谪仙那样儿。”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东珠。 严儒理接住后叹了声,“还说你穷,瞧这东珠的成色,皇室的公主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你说你一个男人,要什么东珠,不若给我算了。” “给你做什么?”柏砚倒不是小气,他就是好奇。 严儒理果然不出他所料,嘿嘿一笑,“你这也成亲了,同僚里边该成家的也成家了,现在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那不得打算打算。” “不似你们一个个的,位高权重,腰缠万贯,而且还长得祸国殃民的,我这既权势又无才貌的,自然只能弄些铜臭味来充充门面。” “你就不怕别人图你家财?”柏砚才不信严儒理的这些话,这家伙这多年在西南东南两地跑惯了,底下铺面不少,虽说还没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是柏砚的家底加起来还不如他十之三四。 严儒理放下那东珠,又挑了一块玉佩把玩,“有所图倒还好了,就怕他们什么也不图,我这小半辈子过去,到最后孑然一身,岂不是空虚寂寞……” 他不着调地说着,柏砚只当他玩笑,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落筠站在旁边都快要急死了,“公子哎,再不着衣就该误了吉时了。” 瞧着这情况,丫头侍从的心急火燎,正主却还悠然得很。 严儒理啧啧不止,看着柏砚在落筠他们的伺候下着了婚服,在柏砚的强烈反抗后,好说歹说,最后省去那些繁复的佩饰,只从枕下取了一块最寻常不过的玉佩。 “这玉有故事?”严儒理看那磨损的绳子就知道这玉佩有来历,他别的没有,就好奇心强,勾着脑袋往柏砚手里瞧,“你二人定情的信物?” “不是。”柏砚摇头。 正当严儒理又要猜,却听见柏砚说,“这玉是侯府传给子辈的,之后可由子辈送予夫人……” “哦,原来是……欸,等等!”严儒理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你们二人……你是夫,他是妻?” “嗯。”柏砚答应的极为自然。 严儒理越瞧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他咂摸着柏砚萧九秦二人的体型身高,最后有些怀疑道,“平津侯那身板,你吃得消吗?” 柏砚一脸坦然,好似二人谈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家国大事,“做人做事,讲究的不是武力,而是才智。” 他一身红服,分明勾魂摄魄,不像是去成亲的新郎官,倒像是从深山中跑出来的千年狐狸。 严儒理替他有些担心,“若是平津侯急色,等不到你施展才智呢?” 柏砚:“……”萧九秦那家伙应当不会这么没出息吧? 毋管二人这边说得如何“热火朝天”,吉时一到,萧九秦便从侯府出发。 今日他难得斯文俊美,座下大马也温顺,一路上敲敲打打,街旁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平津侯也不知道是被那奸佞怎么蛊惑的,分明的大好前程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了脏水……” “就是,那贼子居心叵测,陛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给平津侯赐什么样的人不好,非得是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佞幸!” “平津侯府世代忠良,最后到这一步,竟是要连后人都不给机会留下的结果……” “忠臣娶奸佞,滑天下之大稽!” 一路上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是对萧九秦的痛惜和对柏砚的谩骂。 萧九秦起初未听见,待后来诸人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难以入耳,他忽然褪了喜色,手中马鞭隔空一挥,蕴含了十成十的内力朗声道: “娶柏砚,是我萧九秦求来的,尔等若是再胡乱毁他名声,勿怪本侯狠辣无情!” 他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自己对柏砚的维护。 若说先前还有人觉得他的“被迫”,那么现在看他的言行,便知从始至终是平津侯上赶着去求娶柏砚。 他一颗心挂在柏砚身上,旁人知道不眼瞎,不自欺欺人,那么该想到的也便想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