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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托,右腿——是那位褐色直发的先生吧。扭伤是这样的,骑士嘛……呃,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他肯定是觉得忍得住伤痛就到处跑,是吧?这可不行。您得叫他们好好躺着,否则以后大有苦头吃。”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稍等。”阿诺德说着就开门进屋,将绣球花束放在厨房的时候偷吃了几朵,舔着嘴唇去那些通到屋顶的柜子里翻找出一罐药膏,出门递给米哈伊尔,“主原料是八角莲,不能多吃,有轻微毒性。敷在扭伤的地方,再取一小勺用温水化开服下,一日三次,吃一个月。” 米哈伊尔道了谢,收起药瓶,笑呵呵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医生。” 阿诺德正重新锁门,闻言愕然:“您不去送药吗?” “不去。”米哈伊尔无情地说,“我都叫他们不要乱动了。给他们吃点教训!” 他那任性的冷漠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您这回要买些什么药?” “茛苕早就用完了,薰衣草和迷迭香昨天中午借给卡特医生救急,现在所剩不多,卡特人不错,医治您的同伴还是绰绰有余的;还得买罂粟——红月大麻不知道有没有,它的镇痛效果更好,成瘾性也更低,但听人说好几十年没有红月帝国来的船了。这些都是进口商品,就连在多洛塔也得碰运气,我付钱叫人盯着,要是有货就帮忙拿下,可诊所还老是缺这缺那的,去年开始那些警察啊骑士啊打了架上这儿来,我就给他们一根木棍,这么能就别用麻药了!”一说到他的草药,阿诺德就喋喋不休起来,“蒿草和艾叶之类的诊所倒是都有种植,事实上,两年前开始市政府就在鼓励种植它们和芦荟,用于防疫。感谢父神!” “感谢父神。”米哈伊尔跟着画了个太阳十字,“请允许我带您过去吧,阿诺德。爱弥儿跑得很快,两刻钟就能到多洛塔。” “这不行。”阿诺德收起那点僵硬的笑意,抬头严肃地看向他,“茛苕、罂粟,这种东西也只有我们这些人会用,说得难听一点,还有女巫。要是叫人见到您接触这些东西,您的名誉——” “既然是为了救人,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 阿诺德慢条斯理地取下方片眼镜擦了擦,指指自己:“殿下……” “又是殿下!”米哈伊尔叫道,“我们难道不是已经成了朋友?” 阿诺德无奈地戴好眼镜:“好吧,好吧,米沙。我眼睛不好,不只是近视,还有青光眼,不能看强光。今天太阳实在太大了些。昨天看病的时候听说市政府有要去多洛塔的货车,准备去搭一程。感谢您的好意……” 米哈伊尔仰头望向晴朗的天空,又看向阿诺德:“今天从早到晚都是晴朗的,要是坐市政厅的货车过去,您戴帽子打伞也得在日头下熬很久。” 阿诺德无奈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总不能任性到要老天——” 他看着米哈伊尔,闭上了嘴。后者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英俊面庞上露出天真又狡黠的笑容:“您说得对。我不告诉罗林斯,您也不告诉他。这样就好啦!” 天空中,一片厚实洁白的云朵游过来,慢吞吞地挡住了太阳。 半晌,阿诺德在米哈伊尔的灼灼目光中叹了口气,笑着说: “好吧,您赢了。我也兑现承诺——午餐由我请客吧,多洛塔的炖菜不错。” 米哈伊尔爽朗地笑了两声,摊了摊手。阿诺德转过身去,像那个奥格涅西卡森林的夜晚一样,任他将自己托举到了马背上。 第7章 04四种草药(4) 连绵成片的、厚重的白云跟着爱弥儿飞奔,在查莱克和多洛塔之间投下成片移动的阴凉。爱弥儿跑得很快,阿诺德被风吹得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偏偏米哈伊尔那傻小子像凯旋一般欢乐,骑枪和长剑分挂两侧,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阿诺德不得不放弃那点无用的矜持,扯过左侧斗篷将自己挡住。 在多洛塔城门外下马时,米哈伊尔才发现医生一头灰发乱成了鸡窝——他还以为医生是不好意思给人看见。用斗篷裹着医生跳下马后,正要说“我想我得换个发色”,阿诺德跌跌撞撞地推开他、扑向爱弥儿,扶着粗壮的马腿干呕了起来。 米哈伊尔抱着斗篷愣住了,阿诺德抬起一只手阻止他靠近。不过医生干呕半天没吐出什么东西,最多就是几片嚼碎的绣球花瓣。米哈伊尔不由笑了起来,又觉得这种心态实在不好,忏悔了一阵,就见医生用手帕擦擦嘴,直起腰来。 “实在对不起,父神在上,我没有考虑到您。返程的时候我骑慢点,您坐后边。”米哈伊尔立刻道歉。修道院的修士们总是这样,大事小事都道个歉,说句“父神在上”,当时的心情大约的确是愧疚的,但之后再犯的几率绝对不小;米哈伊尔也是个混小子,但也许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今天也没穿那身冷冰冰的盔甲,阿诺德总觉得他是真心在难过。 “没事。”阿诺德的声音有点嘶哑,干咳两声之后好多了,“进城还得出示证明,您叫守卫给顶帽子。两米出头在这儿不算太高,您再长几年就没这个机会了。” 米哈伊尔将斗篷叠好,系在马背上,拍拍爱弥儿的大腿叫她自己跑去玩一会儿,低头问:“我还要长多少呀?这个个头实在不方便,不管是在教会还是在外边,总是要麻烦别人。有一回,在伊里斯那边,我发了会儿呆,走路的时候把人家房门撞坏了……在齐格弗里德联邦,打仗呀,那么多事要做……教会还得给我造屋子。新屋子,石头的呢。哪有这样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