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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师父回来后,可不要责怪他。 想到这里,他恍然记起了什么,咳嗽着,又笑又哭,想到,师父不责怪他们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五位弟子向来最怕师父,汶云水一来,他们必定作鸟兽散,笑着逃走。 现在,他们都纷纷离去,师父可就怎么也找不到,没办法把他们揪出来教训了。 但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其他人的脚步呢? 流动的黑暗凝结,胸口处的疼痛感愈发明晰,强行将他的意识唤醒。 少年忽然睁开眼睛,他听到了一阵动静,是利器划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时特有的声响,抬目远望,方才的那两个人已经离去,连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然而他手边却多了一样东西。 坚硬冰冷的断剑就静静地停在那里,他记得,这是师兄的“乱盏”。 是谁的,何种的施舍,抱着怎样的心情才将它踢过来,少年一概不知。 但是他的手指轻轻地颤着,指尖碰上去,未感觉到铁器的冷,只感觉到血液的暖。 少年想,无论如何,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自己也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可偏偏就是无计可施,甚至连结束痛苦都做不到。 他缓慢地收拢五指,将乱盏握紧,不算艰难地下了决定。 可能再也没办法向师父说出那一句抱歉了。 因为,他要追着其他四个人远去了。 常锦煜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利器嵌入血肉的闷响,紧接着是兵器落地的声音,身体落地的声音,混杂,交叠,几乎分不清先后,他却目不斜视,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更 第157章 永别 嘈杂声与凌乱的脚步声逐渐变弱,?火把连成的帷幕远去,沉云阁重新回到黑暗,陷入安静,?偶有水流般的汨汨声,几声微弱的呻。吟哀嚎,很快又沉入寂静的黑夜。 常锦煜走得很快,?小心又谨慎,没有泄露出半点脚步声。 仅有一次的稍作停留,是他蹲下身子去观察那几具尸骸,?用手指翻起眼皮,?掐着下颚迫使残破不堪的尸体张开嘴唇,?沉着眸子看了半晌,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是毒。”他的语气几乎是笃定的,向身后的安丕才说道,?“这些人都中了软骨散。” 常锦煜话音未落,安丕才便看见他的视线骤然间冷了下来,?反手抽出身后的剑,一声铿锵嗡鸣,?重剑出鞘,?他的下身甚至没有动过,以腰为轴,?毫不犹豫地旋身,后劈,?剑锋刺破猎猎长风,风声灌耳,如同盘龙裹挟着奔雷出鞘,?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连惨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偷袭者应声倒地,再无声息。 魔教教主顺势翻过手腕,竖起重剑,居高临下地淡淡瞥了一眼,将剑收入鞘中。 他从不觉得器中有灵,也没有给物品取名字的习惯——这一点倒是和他的弟子完全相反。所以,此剑虽无名,却成为了正道与邪道所有人心头无法驱散的梦魇。 因为他出剑必取人性命,重剑挥舞时的声响又叫人恐惧,所以其他人将其唤为“惊魂”。 这些东西,常锦煜都知晓,但是他本人却全然不在意,由旁人说去。 常锦煜转头望向高处,安丕才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连成火幕的天际,就在怪石嶙峋、虬枝遍布的悬崖边上,离此处不近,远远看着,犹如天光褪去,留下似血的残阳。 那群闯入者应该是去追沉云阁中仅存的弟子了,安丕才揣测。 也亏得那些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他们二人才能在这沉云阁中畅通无阻。 不然,要想解决掉这群人,花费的时间可不算少。 常锦煜只是往那边看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偏过头,抬起下颚,向安丕才使了个眼神,没有再停留,迈步朝之前那位沉云阁弟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一所院落映入眼帘。 这所院落大抵是掌门所居之处,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大一些,装潢也有所不同,不过差别却并不明显,都是同样素净的颜色,什么金银纹饰,什么雕花窗格,一律没有。 略显简陋的木门上布满痕迹,边角处有翠绿的苔藓,应当是这院落的主人特意留下的。 铜环上系着一块玉佩,成色并不算多好,下挂绳结,编织成吉祥幸运的形状。 安丕才恍然意识到,常锦煜所说的确实没错,沉云阁就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矗立在这山间竹海,不争不抢,悠然自在,犹如闲云野鹤,犹如流川轻飔,容纳万物。 它在这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常锦煜握住门环,连带着玉佩也晃了晃,叩响门扉,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外向内推开。 比之前更加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后布满了深深的痕迹,有刀,有剑,绵延不绝,几乎没有哪一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凹下的豁口处甚至盛满了干涸的血液,将黑檀木浸染成了红木。 这院落中的尸体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尸骨累累,堆积成山。 从穿着上可以看出,有沉云阁的人,也有闯入者,明明该是泾渭分明的,死后却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眼中都是愤恨,还有大仇未报的痛苦,好像下一刻就要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