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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峨城中的十名玄武门弟子,就都在这里面了。 见唐琢回来了,这几位玄武门弟子的表情都有些怪,和守门人那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到底发生了什么?守门人为何要说肆想要退出玄武门? 唐琢的目光略略一扫,所过之处,那些弟子纷纷底下了头颅,仿佛晒蔫的稻苗。 肆不在其中。他当然是不在的,他现在应该在更深处的牢狱那里看守碧桃。 “谁能告诉我,我不在玄武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九名玄武门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怯生生的,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半句话来。 唐琢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追问之际,耳朵敏锐地听到了一声风响,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冽起来,略带杀意,回身反击,袖中弹出淬了毒的短刀,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 然后,他从风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肆的声音,吐出的是欢快的“碧桃”二字。 咔哒一声,唐琢抬臂,将短刀推回鞘中,换上了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揪住来者的衣襟。 “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唐琢满面冷然,将肆拎起,语气不虞,“你不仅动了情,想要退出玄武门,还趁我不在的时候将她放出来?是我平日里表现得太和善了吗?” 肆的那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他都快忘了这一茬——还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门主回来的时候没有卸去伪装啊? 他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门主,我真的没有将她放出来过……” 唐琢看了一眼其他的九名弟子,见他们纷纷点头如捣蒜,这才缓和了神色,追问道:“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没有将她放出过牢狱,为什么你刚刚会把我看成她?” 只看见背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肆苦兮兮地看着门主,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唐琢松开了手,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说道:“你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其他几个问题,你都选择避而不谈,也就是说,你因为对她动了情,想要退出玄武门的事情是真的了?” 这张脸委实太违和,肆忍不住侧过头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严肃地回答道:“是真的。” “那么,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唐琢将他衣襟处的皱褶抹平,声音很淡,一字一顿,却如同刀刃般尖锐锋利,“我会割下你的舌头,让你没有机会说出玄武门的机密。我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废去你一身的武功。既然是从玄武门学来的,就原原本本地还给玄武门。” 那九名弟子与肆的关系向来很好,此时却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口求情。 从加入玄武门的那天起,所有人就都知道想要退出玄武门的代价是什么了。 肆却没有半点犹豫,或许他早就想到了一切后果,答道:“是的,我做好了准备。” 他原本是有那么点侥幸的心理,可任务还是结束了,门主还是回来了,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过的自然逃不过,他还想过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下半辈子都活在逃亡之中,与昔日的同伴刀剑相向,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生活,也不该是碧桃得到的生活。 “这是于公。”唐琢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于私,我自然是不愿意动手的。当初要你去看守碧桃,是我的抉择出了问题,肆,你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如果我反悔了,您会如何处置碧桃?” “我会杀了她。” 肆毫不意外,他知道门主会这么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此才是断情绝爱。 “我不会反悔的,真的。”他轻轻说道,“还有,我很感谢您当初选择我去看守。” “离开玄武门之后,你就是个废人。”唐琢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怜悯,“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足不能走,在这乱世之中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何谈保全她?更何况,她在这之后也有可能弃你而去,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那都是你所无法想象的残酷现实。” “您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情吧。”肆忽然笑了,“您或许永远也不会懂,但我愿意相信她。” 这种能让人孤注一掷,如同飞蛾扑火,瞬息间即又化为尘埃的情爱,到底哪里好了? 肆说得对,唐琢确实不明白,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明白。 “她知不知道你离开玄武门的代价是什么?” “碧桃?她不知道。” 唐琢抬眸看向一名旁观的弟子,抬了抬下颚,说道:“将那位姑娘带去刑室。” 肆似乎没想到唐琢竟然会做得如此决绝,嘴唇颤了颤,正要开口,却听到他说—— “她若不是亲眼见过了,哭过了,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你付出的一切。” 唐琢的左手搭在右手上,轻轻活动了一下关节,没有看向肆,只是盯着手腕上的那一节凸起的骨头,低声问道:“你们离开玄武门之后,准备去哪里?” 肆突然明白了什么,好像头一次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似的,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神色,眼神飘忽,大概是在思索,半晌后,启唇回应道:“之后,碧桃也会离开王府。我想想,她的家住在水边上,四时温暖如春,那个地方的人友善温和……我本就无家可归,应该会和她一起回去,然后拿出这些年在玄武门攒下的积蓄,买下一家茶馆,我们二人就在那里做做小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