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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常锦煜将话题引到聂秋身上时,聂秋有片刻的怔愣,便没有察觉常锦煜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沉——他刚想回答,这位阴晴不定的前教主却突然动了,他有意放慢了动作,跳下那块圆滑的石头,几步走过来,掌心向上,朝聂秋抬了抬手,说道:“你的刀,很让人眼熟。” 常锦煜从看到聂秋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了,那时候聂秋和方岐生离得远,还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自然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按着额角闷闷地、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逐渐收拢好思绪。 真是叫人啼笑生非的巧合,常锦煜想,世人多痛恨命运不公,他却觉得这才有趣。 刀是含霜刀,人是竹林中的残影,过往同燃彻天际的火光湮灭,如今又一一浮现,常锦煜忽然记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这枚狼牙不是他的,是属于常灯的,戴得太久,他都快忘了。 这就是他的小徒弟所说的“新上任的右护法”。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常灯到死都无法和他和解,那时候难得的安稳止于最后一声吐息,可常灯始终没和他提到魔教,也没有提到当初让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件事,他不提,是因为他不想在最后一刻都因此和常锦煜喋喋不休。 常灯始终不理解,他或许试图理解过,不管过程如何,总归都以失败告终了。 但是你到最后都念念不忘的,牵肠挂肚的,拿走你的含霜和饮火,拿走你冰冷的恨意和滚烫的怒火,你的好徒弟啊,罔顾你的教导,踏上了另一条全然不同的道路,成了魔教新上任的右护法,常锦煜忍住笑意,想着,也不知道常灯听说了之后会不会气得向他讨人。 竹林中发生过的一切,火光连天的那一夜,唯有他和安丕才知道,所以他无所顾忌。 在这位白衣刀客的眼中,自己的身份,除了师父同父异母的兄长之外,除了前魔教教主的身份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常锦煜十分肯定安丕才绝不会将那件事告诉他。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愣神——常锦煜想,他从不知道他和常灯长得有哪里相似。 这厢,常锦煜笑盈盈地问完了话,聂秋反应过来,行了礼,反手将刀抽出,递交给他,稍显拘谨,说道:“这刀是我师父生前给我留下的,名为含霜,没想到前辈竟然还记得。” 常锦煜的腕节抵住刀柄,将含霜刀推回去,“你师父没教过你不要将武器交给别人吗?” “是,抱歉。”聂秋归刀入鞘,轻轻笑了笑,说道,“晚辈聂秋,见到前辈实在激动。” 常锦煜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说的,无非是,我是你师父同父异母的兄长,你师父这几年如何了,他辞世多年,坟冢在何处,我以后必定登门拜访,你年纪多大,哪里人,你离开沉云阁之后为何突然想到要加入魔教的……他觉得这件事委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常灯的徒弟,神像的相貌,魔教新任的右护法,竟然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之前他看到神像的时候,还在想,常灯的徒弟要是活下来,大概就是这么个长相。 常锦煜向来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大徒弟,方岐生一直很有主见,又独立,底子不错,也不像黄盛那样偷懒,勤奋刻苦,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轮到他吃亏的。 结果,他满腔的话,一个字都没用上,全部被方岐生拧成团塞回了嘴里。 “虽然有点突然,”方岐生半晌没开口,此时的声音也很平淡,“但是我和他成亲了。” 常锦煜:“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这周会找时间补更新的! 第237章 仙冢 在常锦煜离开魔教前,?他的大徒弟还是个对情情爱爱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人。 将近一年的时间,常锦煜再次见到大徒弟的时候,他的大徒弟告诉他自己成亲了。 饶是常锦煜从来处变不惊,?也被这话噎了一下。他将“常灯的弟子”,?“新上任的右护法”这两重身份抛去,重新将面前的聂秋打量了一番,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聂秋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显得有些拘谨了,敢情这人不止是将他视为师父的兄长,?也将他视为……老丈人? 只是想一想这个词儿,?常锦煜都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的年纪噌噌噌往上蹿。 就算是满打满算,从他离开魔教的那天算起,?到现在,方岐生和聂秋才认识了多长的时间啊,?还是说他们干脆把谈婚论嫁的过程给省略了,直接一步到位,?干脆拜堂了? 这算什么?他想,兜兜转转,?他还是和常灯在不知不觉中被两个徒弟促成了一家人? 常锦煜表面上波澜不惊,心情却起起伏伏,?吵得他头疼,?他还以为黄盛是最不让他省心的那一个,所以从来不担心方岐生,?现在一看,?他的这两个徒弟都很会给他带来“惊喜”。 本来,常锦煜对聂秋还挺有好感的,毕竟他和常灯像拉锯战一样对峙了多年,?到最后也难分上下,而现在,事实证明,虽然常灯不赞成他,但是常灯的弟子还是选择了魔教。 结果方岐生不说话归不说话,一说话就像是闷头给了他一记,将他的话都砸得稀碎。 常锦煜勉强稳住了嘴角僵住的笑容,将自家大徒弟拉过来,低声问道:“你不是以前还跟我说‘我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之类的话吗?是我记错了还是你故意糊弄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