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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淞有片刻间以为破军星君改变了主意,却在与他对视的时候怔了怔。 那双眼中不带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冻结万里的雪原,唯有寒流能够在此肆虐。 漠然,纯粹的漠然,近乎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仿佛人间没有什么值得他的停留。 破军召出穷炱枪,长。枪裹挟着冰冷的煞气悬在空中,他将其在掌心中收拢,翻过手腕,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那片被戚淞攥在手中的衣角,轻飘飘地一抬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85章 临渊 昆仑宫中有片刻的寂静,?只剩滚烫的烈焰蒸腾着热气的哔剥声。 听破军这么一说,徐阆也明白了,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头的,?即使再扶持一个人登上皇位,?都比他回去再找戚淞的可能性更大——徐阆委实有些好奇,当年那位东华帝君究竟有如何能耐,又用了何种技巧,竟然能使这位反骨极深的破军星君心甘情愿效忠于他。 “我想,?你是绝不会反悔的人。”徐阆耸了耸肩,?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戚淞是个愚蠢至极的人,将他留下,只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破军敲着桌案的手指顿了顿,?声音冷冷的,?说道,“无论下一个人选是谁,?我只希望他能比戚淞更聪明一些。” 果然,?他是彻底心灰意冷,准备抛下戚淞,去寻另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戚淞因为害怕破军星君会离开,?所以才出此下策,?将他囚在宫中,想要强行将他留下,反而是激怒了破军,使得他转身离开,?自此再也不踏入戚淞宫殿半步。 徐阆心里有了底,转头去看身侧的梁昆吾,这位昆仑仙君坐得端正,身上的金纹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缓缓地游移,他垂着眉眼,仿佛燃着一团火的眸子被阴影遮去,薄唇微抿,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是一种纯粹的、全然的死寂,听完这件事也不打算吐出半个字。 见他不准备说话,徐阆便又接过了话题,问道:“破军星君,你心里有人选了吗?” “这戚家的江山能够太平,终究也是因为我的出手相助。我并不打算再去寻其他人,王朝更迭所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而且,战争很容易引起人间的混乱。”破军说道,“我打算从戚淞的子嗣中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至于究竟选谁,就由武曲留下的星盘来判断吧。” 破军的手指微抬,星屑在他的指缝间浮动,像倒悬的流沙河,飞快地朝着空中汇聚,逐渐凝结,直至看得出形状,犹如重峦叠嶂,又如巍峨高楼的星盘在空中旋转着,层层剥离,数以万计的匣子被抽离,从中掉出一粒蜡丸大小的明珠,稳稳地落入破军星君的掌心中。 徐阆和梁昆吾顺着那粒坠落的明珠,望向破军,眼见着他将体内的灵气注入其中。 直到破军将珠子震碎,细碎的粉末从他指缝中滑落,他的神情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徐阆问:“意料之中?” 破军答:“意料之中。” 徐阆又问:“是谁?” “戚淞的第五个儿子,戚潜渊。”破军将尘埃拂去,继续说道,“他之前请求戚淞应允他拜在流光王门下学习,戚淞应允后,他便离宫了,从那时候起,到现在也有一年之久了。” 徐阆觉得有点乏了,斜斜地倚在软枕上,托着脸颊看他,“星君好像还挺熟悉他的?” “在戚淞身边的时候曾见过几面,不过我们从未说过话就是了。” 毕竟戚淞从未将破军的存在告诉过任何人,他便时常隐去踪迹,其他人也没见过他。破军回忆着,他见到戚潜渊的那几次,戚潜渊站在乌泱泱一群皇子中间,神情沉稳,他挑了个并不起眼的位置,藏得很深,可破军双手抱胸,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一扫,还是看见了他。 像什么呢?破军想,像一柄未开刃的剑,虽然锋芒未显,却也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意。 那双低垂的眼睛沉沉似暮霭,寒鸦划破长风,斩断的是千丝万缕的寂静寒夜。 当这位五殿下主动离开皇城时,破军原本有些疑惑,以为他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不久之后,他才逐渐看清了局势,也终于明白戚潜渊为何要远离皇城,并非是对权势不敢兴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是想做那个渔翁——而他的皇叔,流光王,是最合适的选择。 流光王曾是戚淞的得力干将,在戚淞称帝后,主动将兵权拱手相让,于是,戚淞对他的信任便不是其他臣子能够比拟的,戚潜渊之所以要选择在流光府潜心修习,正是看中了戚淞对流光王纯粹的信任,以及流光王手中的那些依旧强盛的家族人脉,可谓是一箭双雕。 还有,像戚淞这样死也不愿意交出皇位的人,留在他身边反而是碍了他的眼。 局势明朗,戚潜渊便不动声色地离开,叫其他人误以为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却未料到他只是将身形隐在了暗处,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只等其他人露出一丝破绽。 兴许是因为生来便处于权谋的漩涡中,他年纪虽小,却沉稳冷静得如同老辣的猎手。 隐忍,戚淞最缺的隐忍,都交由戚潜渊搜刮得一干二净,全部继承去了。 “他现在也才十一岁。”破军说道,“我说过,如果要取得一个皇帝的信任,最好的就是在他称帝之前就陪在他身边……这次我不打算以真身面对他,也不打算将我的身份如实相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