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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满月来临,昆仑洞开,?他们见到了常锦煜。聂秋和方岐生将手中掌握的情报与常锦煜做了交换,?黄盛起先站在旁边听着,插不进去话,?也没打算插话,?他只觉得这三个人像是有什么毛病似的——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原来不是他们三个疯了,?而是世人被一张看不见的幕布蒙住双眼,?无法看清背后的真相,?而他黄盛,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说实话,他不在乎人间如何,也不在乎那些神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黄盛那一瞬间,?想到的是方岐生那句奇怪的忠告。既然聂秋是重生而来,而方岐生也拥有那时的记忆,他亲眼见证过一切,所以说出点预言般的话,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等这三个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后,便将方岐生喊到了旁边,仔细询问他。 不是黄盛盲目地相信方岐生,而是方岐生所说的,字字句句,尽管是尚未发生的事情,但黄盛却能够想象。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步,正道真的派人去黄家,亲口告诉他的双亲,他在外面的时候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黄盛想,恐怕没有哪对父母能够接受。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神仙之间的纠葛了,只想着赶快回家。 他坦白了真相,不论他的双亲是什么反应,失望也好,愤怒也好,黄盛都不在意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常锦煜那样的好奇心,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常锦煜那样无牵无挂。对黄盛来说,他的软肋正是他的家人,除此之外,就剩下那几年里对常锦煜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固执了。年幼时,他就这么毫无顾虑地跟着常锦煜走了,而现在,他暂时不想再犯错了。 “我说,让你放我走,然后你说,魔教不是我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黄盛很轻地冷笑一声,如豹一般的目光在常锦煜身上停留片刻,说道,“我只是回去向他们坦白你这个无耻的骗子究竟是什么身份,而我这些年又做了什么荒唐事,难道这也不行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黄盛对常锦煜的恨要比喜爱更甚,他又悄然离开魔教,到哪里去眠花宿柳,惹草招风,引得刀剑宗的宗主江蓠青睐,博得落雁门的二师姐胥沉鱼嫣然一笑,人虽然不在眼前,风流事却传得人尽皆知,他那时候心思还不成熟,只觉得难受得要命。 然而,只要常锦煜对他笑一下,说点好话,做出点亲昵的举动,他又觉得喜爱更多。 在昆仑的时候,常锦煜一意孤行,将那小孩儿作为筹码来要挟那些神仙,黄盛甚至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只是想,是的,常锦煜就是这么一个人,自私又傲慢。等到万器落下,枪声如雷,厉鬼哀嚎,站在风暴中心的常锦煜还在大笑不止时,黄盛这才方寸大乱。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脾性,以往都是抢在方岐生之前出风头,这次却没有。 他想,他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恨一个人比喜欢一个人更难,不过,他会渐渐习惯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黄盛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懵懵懂懂的,还没认清自己对常锦煜的感情,只是很想和他相处,于是就黏在常锦煜的身后,像条小尾巴;再长大一些,他也知道什么叫争风吃醋了,也见不得常锦煜对别人好,所以总是警惕地守着,寸步不离。 黄盛没有等常锦煜的回应,他走过去,从常锦煜的手里抽出金鞭,步伐却未作停留。 背对众人,黄盛将金鞭系回腰间,他在破晓之际一步步走着,颈间垂着的红玛瑙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撞在衣襟上,又落回胸口处,铛铛铛,敲钟似的在他的骨骼中回荡。 敲得他皮肉发疼,震得他牙齿发麻,吵得他心神不宁,总之,是非常能讨嫌。 黄盛的指尖勾住细绳,往外拉扯,想要将它扯断,细绳顷刻间绷紧,脖颈勒出条红痕,像是要断了,却又藕断丝连地留在那里,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突然止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说道:“我劝你们不要回昆仑,将那些神仙仅剩的怜悯之情也视若无睹,即使你们真的要回去——那至少为魔教留一条后路吧。” 黄盛向来不善于劝人,他也没打算劝,言尽于此,常锦煜心里肯定也有思量。 说罢,他也不想知道身后这三个人是什么反应,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黄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聂秋和方岐生才意识到他就这么离开了。 方岐生看向一言不发的常锦煜,常锦煜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有同他对视,而是抬眼望向云层间的那点破碎的光,感叹道:“恐怕我得亲自去一趟黄府,他才肯回魔教了。” “那么,师父的意思是,这一趟昆仑之行就不去了吗?”方岐生试探道。 “去,为什么不去?”常锦煜眯起眼睛,说道,“你们两个也已经做好决定了吧?” 自不必多说,聂秋是肯定要去的,至于方岐生,他就不敢肯定了。 他知道黄盛的话有道理,前魔教教主和现魔教教主,至少得有一个留下来。 而方岐生肯定能够理解黄盛的意思,毕竟,像“教主突然失踪”这种事情,他和黄盛都已经经历过一遍了。那时候,尚且还有他在,能够赶鸭子上架,勉勉强强登上教主之位,可如果方岐生和常锦煜双双失踪,届时,魔教无人能担起教主之位,就会彻底乱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