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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抬起头来,接触到静雯期待的目光时,翻滚在喉咙口的真相怎么也无法倾吐出来。 他勉强笑了笑:“你说的这些,让我觉得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 静雯含笑点头,表示理解:“如果你立刻答应,我反而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毕竟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你这么慎重地对待,我很高兴。” 翻滚起伏的思绪像一根刺,扎得陈元如坐针毡:“那么今天,我们……” 静雯显然看出他的心思,体贴地一笑:“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陈元暗松了口气,道:“我们一起走,我送你。” 静雯再次笑起来:“不用,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对了,如果你出门打车不方便,可以用我的司机。” 陈元的脸抑制不住地红起来,仓促起身:“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静雯不勉强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么,我等你回音。” 陈元在走出中式院落的圆形门廊时,不小心踢到门槛,身子往前冲了一下,显出几分狼狈。 龙静雯则在他转身之际把目光从他后背上及时调开,慢条斯理品着茶,仿佛陷入别的思绪。 离开茶馆幽静的氛围,陈元再度置身于纷繁喧嚣的尘世,他茫然四顾,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更不知来路和去路,就像一根被遗弃的枯枝,如果没人把它拾起,就将永远丢在路边,直至腐朽。 不管陈元的内心有多挣扎,现实问题终归还需要他去解决,那六十万的亏空还在,公司内部最近要严查违规交易的风声也越来越紧。 月末的公司例会上,领导点名通报了几名通过内幕消息炒私股的同仁,均被清除出局,一时人人自危。陈元也不得不暂停观望。 陈元周围的同事们也在不满地议论,这种事沾手的人不少,但有靠山撑着就没事,那些没靠山还乱来的早晚会成为替死鬼,被推出来杀鸡敬猴。 下午,领导忽然召陈元私聊,一席勉励的话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强调例会上有关整顿纪律的主题。 “我知道你们随便做点手脚就可以给自己挣上不少外快,但这是违纪违法。希望你不要像那几个那样脑子犯糊涂,公司还是很看好你的。” 一席话说得陈元心惊肉跳,走出领导办公室,他苍白的脸色许久都没有恢复。 睡眠对于他来说,日趋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柳诗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脸庞,又心疼又无奈。 “还是去借吧。借了把窟窿填上,然后我们再挣钱慢慢还。” “你找谁借?” “方老板他愿意……” “不行!”陈元回绝地斩钉截铁,这是他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自尊。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出事以来,他许诺过她很多办法,但没有一个是得以付诸实施的。 陈元从床上翻身坐起:“那你找姓方的借,你打算怎么还?” “他答应我可以分期……” 陈元连连冷笑:“他有这么好心?如果不是看上你这个人,他怎么肯借钱给你?还有,万一他改主意,你是不是打算用你自己去抵债?” 柳诗不再说话,郁郁地望着他。 近来,她常用这种忧郁的眼神盯着他发呆,这让陈元十分受不了,仿佛她是在看一个濒死的病人。 “我再走投无路,也不会拿女朋友去做抵押!”陈元赌气说完,重新睡下。 柳诗只得也躺下,不敢再多嘴,怕陈元发火,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晚。 清早,柳诗起床做早饭,发现陈元正坐在客厅角落里抽闷烟,屋内烟雾缭绕,他抽了不下五根了。 柳诗张嘴想说点什么,但陈元对她视若无睹,她无声叹了口气,默默走进厨房。 正煮粥,耳边传来陈元沙哑的嗓音:“我想了一夜……你重新找个地方住吧。” 柳诗微怔,随即点点头:“也好,我去找个小点儿的房子,虽然房租省不了多少,不过非常时期……” “你一个人搬出去住,我还住在这里。” 柳诗一怔,脸顿时发白:“你什么意思?” 陈元踏进厨房,探手握住她双肩:“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但我不想连累你。” 柳诗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万分:“陈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呀!” 陈元难得没再流露出焦躁的情绪,目光坚定地望着她,郑重承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来找你。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三个月里,他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悄悄从龙静雯那里拆借到填补窟窿的资金,然后可以用股票亏损的借口向龙静雯解释那笔钱的去向,这点盘算起来不难办,一旦他成为她的男朋友,她就得按照许诺的那样给自己大宗交易,从中漏掉个几十万对龙静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解决完经济上的危机后,他要做的第二步就是合情合理地跟龙静雯分手,这一点,他认为也不难办。 那天和龙静雯喝茶时,他就察觉出龙静雯对恋爱的态度多少有点儿戏。既然如此,只要他再表现得令她失望一些,她早晚会对自己厌倦,分手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这就是陈元经过一晚上的反复考虑后拿定的主意。这个方案唯一的欠缺就是当中夹杂着一个龙震宇,他很可能成为陈元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