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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颂 第104节

    邬兰凤摇摇头,在桌旁坐下道:“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先前我都没顾上,总还是想着来说一声。”

    “太见外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同为女子,我义不容辞。”

    邬兰凤微微笑道:“上次你路见不平,便是何姑娘出事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你的热心肠又落在我身上。”

    “就像你说的,这世道里的女人太难了,所以但凡我遇见了,总会要出个手的。”

    “是啊,”邬兰凤幽幽叹息,“我母亲与父亲共同创下家业,可谓是个能干女子。我跟着他们走南闯北,也自诩不是那无用之人。很多事情我看在眼里,都很明白那样不对,但总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满脑子就很混沌。

    “听了你的话,却茅塞顿开了,我才想到,原来我应该是这样那样的思路。

    “知道么?你最让人佩服的正是你这份认知。我这半天躺在床上,心里并不悲痛,反而觉得很有力量,因为我知道了,我们女人就应该理直气壮地、有尊严地活着,做买卖也好,顶门立户也好,这都是可以让我们挺直身板去做的。”

    赵素听完她这番话,也很激动:“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样!这些事情是我们应该拥有的权利!邬姐姐冰雪聪明,这么快就想通透了,真不愧是让人首屈一指的女强人!”

    这时代的女人能够意识到这点,这比赵素搞掂何纵那样的老顽固还要高兴,还要欣慰。毕竟她和陆太后只能起个引导的作用,真正成气候还是要靠天下女子觉醒。

    “还是你敲打的好,”邬兰凤笑着道,又紧紧握住她的手:“哪怕子嗣之事同样还是没有解决,我现在心里也很踏实。”

    “对了,”说到这个赵素不免关心起来,“与林燮之间,你怎么决定呢?”

    “自然是和离呀。”邬兰凤不假思索地,然后松开她的手,从袖笼里抽出一份文书:“我来之前已经去过衙门,请知州批过文书了。从此以后,我与他就再也没有了关系。过些日子等案子判下来,工部这边也帮我们把邬家那边的事办妥,我就会与母亲搬去大沽。”

    赵素看完盖上了清晰印戳的和离文书,点点头还了给她:“如此甚好。邬姐姐值得更好的人。”

    才二十多岁而已,放在几百年后,才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年纪,年纪得很。

    邬兰凤苦笑:“那都太遥远了。我眼下只想好好帮着母亲管理庶务。家里的产业都是父母双亲打拼下来的,我必须好好替他们撑着,才对得起他们的心血。”

    “我还给你约了黎太医,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进城去看看吧?”

    邬兰凤点头:“过两日我就进京。不管以后生不生,有这样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的。”说完她看了一眼外面,又道:“天色也不早了,早就说过要请你吃饭,也没有安排得来。不过就今儿晚上吧,就当是祝贺我脱离苦海。”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赵素爽快点头。

    邬兰凤又道:“把黄公子也请上吧,这次也多亏他提点我。”

    赵素听完就尴尬了,呃了一下,说道:“黄公子就算了,他已经回京了。”

    邬兰凤只是望着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再问下去。

    第188章 吹了一曲又一曲

    赵素见邬兰凤笑得意味深长,不由疑心生暗鬼,怀疑她猜出了“黄公子”的来历。

    想到上回她来时看到她和皇帝房间挨着房间,而且自己还毫无规矩地让皇帝帮着看条款,脸上又火辣辣,不知道邬兰凤会不会误会她早就有了觑觎狗皇帝的心思?

    一时间周身都不自在起来,就催起邬兰凤道:“吃饭去吧,咱们边吃边聊。”

    ……

    知州自把林家人押回衙门,就一刻也没停歇下来。一下晌审完林之焕夫妇又审林燮,审完林燮后又审林之焕夫妇。如此反复几轮,慎之又慎,确定林家确实没有插手邬兰凤弟弟的死,到了晚间,便拿着案情卷宗来到了皇帝屋外。

    韩骏在给皇帝回话:“去了驿馆接赵侍卫,但驿馆的人说赵侍卫随邬兰凤出去吃饭了。不知几时才回来。属下已经留了话给驿夫,让他转告赵侍卫回头搬来衙门。”

    皇帝负手踱了几圈,然后挥手:“下去吧。传外面人进来。”

    知州由此得进。随同案情卷宗一起的还有他自己贪墨的罪状。

    赵素与邬兰凤这顿饭直接吃到了夜深,俩人说完了林家的事,又说造船的事,然后又说到天南地北。分道时俩人都已经十分尽心,彼此都觉情分也已不同了。

    等赵素回到驿馆,驿夫就来禀告说韩骏来过,让她回来后就搬去衙门。

    赵素在楼梯上站了三秒,然后回房,双手搭在两膝上,在床沿上坐下来。

    沧州事已了,明日一早无论如何得回京了,而她肯定是得随皇帝一起回去的。她今晚住衙门,方便明早回程,这也勿庸置疑。但她这时候回去,少不得又得碰见皇帝,多尴尬呀!但她要是不回去,那也不合情理了吧?反而显得奇怪。

    ……罢了,不过就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小伙,干嘛要这样没见过世面般的样子?再说了,心里想什么,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谁还能成为她肚里的蛔虫不成?

    多见几次,说不定反而就很平常了。

    如此想着,赵素就喊了花想容进来,收拾包袱前往衙门。

    衙门后院就是一座三进院子,是每一届的知州所住。皇帝住了最好的东边房子,赵素就抬脚去西边。

    前来接应的韩骏跨开长腿,在庑廊下挡住她去路:“你是御前侍卫,御驾在外,所有侍卫除非奉有旨意,都必须离皇上身边不超过十丈。”

    赵素讷然:“啥意思?”

    花想容望着她:“好像是说您必须得住东边。”

    赵素张大嘴。

    “走吧。”

    韩骏望着她。

    赵素只能把嘴紧闭上,认命地往东边去了。

    “吃个饭吃这么晚?”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慵懒声音。

    皇帝看起来正在月下散步,穿着宽松的白色衫子,泼墨般的头发也散放了下来,背手踱步的样子,不像是身在平平无奇的小四合院,倒像是身处在银河琼台之间。

    赵素硬着头皮上前:“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就难免多坐了会儿。”

    “你还喝了酒?”

    “没喝,就是个比方。”

    赵素恭谨地看着脚下。竟然看他的脸会犯花痴,那不看他的脸就行了。只是他身上传来极好闻的淡淡的香气,又让人的心思有些飘忽,而且他的衣摆被晚风撩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也很好看,——奇了怪了,以前这些可常见,并没觉得有啥特别。

    一只大手扶着她的天灵盖,把她的头轻轻拨了起来:“地下有金子?”

    赵素一头撞进他墨色的眼眸里,还是没能忍住,很是不客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道:“没有。要有金子,我早就捡了。”

    说完她道:“您怎么还没歇着呢?”

    “在想事情。”皇帝把手收回去。

    “沧州的事?”说到这儿赵素倒是想起来,“林之焕招了吗?邬兰凤弟弟是不是他害死的?”

    “不是。”

    听到这个结果,赵素忽然是松了口气。

    她希望是这个结果。如果林家还背负了邬家弟弟这条人命,邬兰凤和程云慧会更加难过。如果一定避不过生死离别,那么自然死亡很显然让人心里好受些。

    她抬头望着天上月,看到上弦月温柔地挂在高空,忽然又道:“再过五日,就是万寿节了!”

    “是啊。”同看着月亮的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她,“不知道你给朕的寿礼准备好了不曾?”

    赵素打了个激灵:“属下还没得及!——我这就回去好好想!”

    说完她一转身,快步上了庑廊,麻溜地去往自己的住处了!

    ……

    一日路程,早起出发,日光偏西时分就到京城了。

    何纵与曾沛英伴皇帝进了宫,赵素则直接回了庆云侯府。收拾梳洗一番出来,花想容就带来了宫里的消息,何纵因为恃强凌弱而被罚了两个俸禄,曾沛英则直接被贬了两级,调去京外任职了。至于沧州知州,则被免了官,回家种红薯去了!

    赵素没忘记花月会的事已经通过,打发小菊道:“你差人去方家告诉一声方侍郎,就说内阁那边何尚书已经不会阻拦了,让他赶紧去把这事给办了。”

    办完了这事,她还得去趟慈宁宫给陆太后回话呢。

    “姑娘衣服里揣的这是什么?”

    这时候小兰拿着赵素换下的衣裳走过来,另一手还拿着两张纸。

    “大智若愚?”

    刚好走进门的云想衣伸手接了纸,看完后就抬起了头:“这是什么我看不懂的机密?”

    “没什么!”赵素抽回来放在一边,“就是皇帝给我赐了个字。”说到这个她还是有些得意的。

    “皇上给您赐字?”云想衣惊了,“皇上居然给你赐了字?”

    “是啊。他说我看着笨,但其实很聪明啊!就给我赐了个名。”

    赵素以舒适的姿势在椅子里坐下来,——不得不说,皇帝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才几天工夫?简直不敢相信!”云想衣惊讶得不能自已。

    “何止呀!”花想容听到这里,忍不住也插话道:“皇上还给姑娘吹了曲呢,在运河的小船上,吹了一曲又一曲——”

    “什么?”

    这下子,望着强行被捂住了嘴的花想容,云想衣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第189章 都是社畜

    她说的这是皇帝呀!

    皇帝给一个官眷出身的充数的侍卫吹曲子呀!

    而且他是京城美男之首啊!

    “皇上吹的曲,好听吗?”云想衣走到赵素身边,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姿势帅吗?”

    赵素都窘死了:“你别听小花瞎说!”

    “嗯,那我就听你说!他给你吹的什么曲呀?《凤求凰》么?”

    赵素看她两眼里都已经冒出了粉红星星,想到花想容都已经把话爆出来了,再藏着掖着反倒说不清了。

    便把捂在花想容脸上的手松开,白了她们一眼:“就是因为耽搁了一天,闲着没事,皇上去巡察码头,我呢,就去体验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然后在船上皇上兴致大发,就随便吹了几曲。”

    “还‘就吹了几曲’?!”云想衣的眼神透着想要摁死她,“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皇上!能得皇上亲自吹曲的人,我可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还有谁!而你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不然怎样?写进家史传给子孙后代听?”

    皇帝的脑残粉看来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你真是气死我了!”云想衣跺脚,又想起来:“不行,这么她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余青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