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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琴会这么说是因为旁边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吃过苦受过罪的什么没见过,这事就她在现代社会也经常听,更别说眼巴巴指着这片粮食填肚子的人。 说完她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老人们,转身继续忙了,余光瞥到一个老人起身走了。 刘翠花不屑地嗤了一声:“那是他们运气不好,照你说的谁都该倒霉似的。没人拦着你表现,你有能耐把地里的活全干了,我们真感谢你。” 张妮跟着往打麦场送粮食回来,树下、地里都坐着人,只有唐小琴一个人在地里忙活,窜来窜去跟个兔子似的,跑过来帮忙,正好听到刘翠花的话:“还没当新嫁娘呢,派头先摆起来了,刘广播员你去了婆家说话也能这么硬气,我真打心底里佩服你。” 刘翠花被戳到痛处,垂下眼抿着唇,浑身往出冒黑气。 张妮走到好友身边:“还治不了她了,神气个什么劲儿,谁不知道她婆家一家子的母老虎,她爹妈冲着人家多给了几块钱彩礼钱就把她嫁了,软骨头的男人啥也别想指望。你别和她置气,老天爷收拾她。” 唐小琴无力地耸了耸肩说:“我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天要下雨,和他们说也没人信我。我多做点,雨不来最好,要是来了,能抢多少算多少。” 张妮无奈地戳了下好友的肩膀,笑道:“你啊,行吧,我来吆喝他们。” 张妮懂唐小琴的顾忌,一起劳动是能改变一点印象,但离开这块麦地,原本的不屑、轻蔑还是存在的。这姑娘太可怜了,出事前的唐小琴自信逼人,而现在沉稳内敛了许多。 “怎么都不动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家啊,万一来场大雨,到时候哭爹喊娘都没用。” 张妮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话音才落就被几个年纪大的婶子瞪了一眼。 “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我们好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下不下雨,不比你清楚?妮子,你和小琴是打算借着这事来使唤我们?村长给你的权利?” 张妮一听翻了个白眼:“村长没给我权利,咱们就是说理,半个小时也该歇够了吧?真要有个好歹,我就得往上反应,就是你们这些不劳动的害得,分粮食的时候就该扣。” 刘翠花咽不下那口气,两眼盯着唐小琴,出声道:“既然你们非要说下雨,唐小琴,你敢不敢和我赌?要是真下雨,就算你赢了。” 唐小琴直起腰,笑:“行啊,不过一个输赢没什么意思,总得有惩罚,敢玩狠的吗?” 唐小琴的话引得众人看过来,也让拿着镰刀弯腰干活的俊朗男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烈日下娇俏的女孩身上散发着自信的光,晃了他的眼,扯了扯嘴角干起活来。 刘翠花站起身,气势十足地说:“行,一斤肉,怎么样?”她双手环胸,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得意,一副好似老天都站在她这边的样子。 唐小琴还没给出答复,她又说:“你要是怕了直说,免得玩不起反倒说我占你的便宜,跑到一边哭鼻子,我可不是那些爷们,掉两颗金豆子就给迷的失了魂给糊弄过去了。” “好。” 这年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肉,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两个女娃娃口气倒大,人们也好奇谁能赢了,有人斩钉截铁说今儿不会下雨,只有少数几个人说会,还有几个人说不好。 就在这时田地里来了个人,这人一身尘土和麦芒,凌冽的眼睛里装着冰,一脸严肃地盯着站起身面面相觑的村民,沉声说:“这两年的好天气把你们惯坏了,忘了六年前的大雨了?不相干回家里躺着去,别家还能多领几斤。” 之前呛唐小琴和张妮的人全都一脸尴尬,张妮冷哼一声:“鬼怕恶人,就能瞎咋呼。” 这下没人敢偷懒了,一时间田地里又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唐小琴就知道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不过那位老人会跑去找村长,她是没想到的。 最后一捆麦子装上车拉走了,唐小琴回头看了眼在麦田里捡麦穗的小孩子,而后望向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从那边飘来一朵乌云,眼看着天气阴下来,这天真的变脸了。 “这天真要下雨了,刘翠花,你这一斤猪肉跑不掉了啊。” 这一声音落下没多久,广阔的天空突然响起几声雷鸣,好像真有一条龙在云间盘旋游动,又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她止不住地瑟缩了下肩膀。 麦子只要不在地里就好说,这会儿打麦场该忙疯了。 刘翠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见那么多的人盯着她,还强撑着:“天阴了,又没见雨,说不定一会儿就晴了。” 只可惜老天显然不站在她这边,天空中落了雨点子,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泛起一抹苍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顿刻薄又厌恶的声音:“小姑子,你可真能耐,家里穷的锅都揭不开了,你还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回去和爸妈好好说说,你惹的事别想算在我们头上。” 刘翠花耳边充斥着嘲笑声,唯有那一句:“原来做不了主啊。”刺痛了她的心。 唐小琴倒也没想她给自己一斤肉,现在买肉都需要肉票,要么去黑市上买,但这一般是有家底的城镇人口才买得起的,农村人整天围着地打转,哪儿来的钱?顶多过年大队杀猪一家按照工分分个几斤,这也该偷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