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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漾明明很困,可是又睡不着。 她睁开眼,视线落到她盖章的地方。 “咦?” 她意识稍稍回笼了些,声音糯糯的,“印记不见了。” 她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印记,沈鹤行洗了很久才洗掉。 “这次怎么掉的这么快。” 沈鹤行嗯了声,说:“因为水和摩擦。” —————————————————— (沈鹤行单独番外一则) 深秋十月,清晨,临台寺。 山中清寒,不过十月光景,早起时地面就上了一层霜。 老住持净明做完早课,发现向来准时的梵一今日却没有过来,他走出房间,问向正在扫枫叶的小沙弥。 “梵一呢?” 小沙弥单手搁在胸前,回答:“住持,梵一师兄的俗家父兄来了,梵一师兄正在客房陪他们。” 净明了然地点头。 从半年前开始,梵一的俗家家人隔三差五就会过来—— 想带他回去。 今日本是梵一的剃度受戒日。 想必,俗家家人也想最后来劝解一波。 净明平和道:“去请一下梵一。” “是。” 小沙弥放下扫把,便往客房跑去。 院里掉落的枫叶还没扫干净,净明拾起扫把继续打扫。 临台寺建立在渭青山,庙门前种了一亩枫叶林,每到深秋,枫叶就染红了山门。 每年到这个季节,也是游客最多的时候。 净明替小沙弥扫完落叶,便回了宝殿。 这里供奉了前几代住持的牌位。 净明跪坐在蒲团上,轻叹:“师兄,梵一的俗家家人又来了,想必又是让他回去的。” 他的师兄净慧是临台寺的上一任住持,也是梵一的外公。 净慧俗家姓舒,他从小就长在临台寺,二十岁那年动了凡心,跟一个姑娘下了山,还了俗。 好景不长,那姑娘在生完小女儿的第七年便离世了,净慧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便了却尘缘,回了临台寺。 谁知,数年后,小女儿所嫁非人,儿子沈鹤行才五岁,便跳楼自尽。 小女儿死后半年,丈另娶新欢,净慧怕外孙受委屈,便接来了临台寺抚养。 许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五岁的沈鹤行日日被噩梦梦魇,人看着又小又瘦。 净慧心疼不已,便给他剃了头发,取了“梵一”这个法号,这才让他远离噩梦困扰。 净明看着净慧的牌位,道:“师兄,我其实舍不得让梵一离开,他心思澄明,有慧根,心里亦有一颗向佛之心。” “我老了,怕是也没多少年了,将来这临台寺的住持还是得留就给他。” 佛堂里静悄悄的,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就在这时,牌位前的蜡烛火焰无端地跳动了两下。 净明的心脏也随之一跳,他有所感,轻声道:“我明白了。” … 小沙弥去请梵一后,不消片刻就回来了。 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一穿着藏青色僧袍的年轻人。他身量高,身长玉立,衬着人如松如竹,身边的小沙弥只到了他腰腹处。 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斯文俊俏,面冠如玉,深邃的眉眼清隽入画,愈发地幽深清冷。 净明慈爱地看向他。 梵一招小姑娘喜欢,来渭青山旅游的姑娘都想找他要联系方式。 但结果都被他拒绝了。 有一年,来渭青山的女性游客特别多,而且都是冲他来的。他被骚扰的没办法,每天就躲在房间里清修,只等晚上游客散了才出来。 后来,净明从小沙弥的口中得知,原来是有人把梵一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慕名来找他的人变多了。 那张照片里,梵一身着素色僧袍,站在枫叶林下来,清隽的宛若天上人、水中月。 再后来,他的俗家家人利用手里的权利,把网上的那张照片删了,慕名而来的游客这才少了不少。 梵一微微颔首,“住持。” 声音清冽,如碎玉般的质感。 净明应了声,打发小沙弥离开后才道:“今天是你的受戒日。” 梵一:“是。” 净明:“听说你俗家的家人来了?” 梵一平和地嗯了声,“他们让我回家。” 净明:“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梵一抬起眼睑,眉眼里虔诚温和,他摇了摇头,“我一心向佛。” 看来是不打算回去了。 净明听罢,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梵一五岁时来的临台寺,如今已经是十三个年头了。 老住持圆寂时并没有说让他受戒,但不知何时起,寺中的师兄弟们都默认为他会十八岁生日这天正式剃度出家。 “梵一。” 净明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郑重道:“你真的想好了,红尘俗世就这么断了?” 他心思虽然澄明无垢,但始终是缺了点灵窍之心。 就在刚刚,那盏烛火跳动之时,净明忽而想明白了。 让他去俗世历练几年,见了人生八苦,他才能真正的皈依佛门。 当初老住持没给他受戒,只是单单取了法名,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净明又将佛堂之事告知了他,又道:“想来,你外公也希望你多历练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