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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想到若是自己到了金光峰，只怕比她现在还惨，心中登时恻然。 “既是来伺候的，还呆站在这儿做什么？去，把这盆水倒了，再打新的灵泉水过来。” 秀心横眉竖目地指使着她，云妙也不反驳，接了那盆脏水，出屋朝竹林中走去。 地底奇遇 竹林深处，巨崖之下。 冒着缕缕灵雾的泉水带着晶莹的细小气泡涌出青墨色的石隙，汇成小池后又成溪流，涓涓流向林间，滋润着林中青翠参天的千万碧竹。 云妙很喜欢这仙境般的地方，若没有炉鼎的阴影，让她一辈子住在这儿，都是乐意的。 以手掬起灵泉，这灵泉似是从地底千万里深处涌出的，极寒极冷更胜于冰，喝下一小口，冰洌的泉水入腹，缕缕纯正的水灵气也滋养着全身骨肉。 灵泉里的水灵气丰富，对水灵根的修士是最好不过。 若是没有水灵根，这灵泉的效果就和普通泉水无异。 云妙是五行灵根，所以各种灵气都能吸取。然而五行灵根也是最难进阶的，就如同考试，那单灵根双灵根的只要考一两科，五灵根则要五科全开，且每一境界的升级都要如此，所以五灵根往往止步于筑基，运道好的能成金丹，再往上，那便是异想天开了。 云妙也知道她能在几年就修成练气期十层，并不是她天资好修练勤，而是靠老道各种丹药填出来的，这样的出来的修为根基不稳，并不是好法子…… 不过对于青云宗来说，弃子炉鼎而已，这样的速成却是刚好。 静等她将水灵气都吸收圆满，她才去打水。 水面清澈，映出一个面目全非的猪头脸来，她看着水中倒影，唇角倒勾出一抹笑。 有些时候，还得对自己狠一点啊。 笑容未落，水中却又倒映出另一张面容来，吓得她悚然一惊，差点丢了手中的盆子。 她背后立着个白发飘萧，面目枯槁的老妪。 这老妪上穿着嫩绿滚碎黄花边的丝绡长衣，下系着石榴深红暗花八幅锦的裙子，虽是干瘦如柴，那胸前仍露着一段桃红绣碧莲的抹胸，腰间环佩叮当，完全是青春妍好美少女的装扮。穿在这枯干如髑髅的老人身上，更显森然诡吊。 老妪露齿一笑，“姐姐你不接水，让让姗儿好不？” 在她呆愣的目光中，那老妪弯身，用玉瓶打满了水，立在水边未走，而是优雅地品了一小口，神情欢畅。 “姐姐你也是水灵根么，姗儿也是呢，姗儿最爱这里的灵泉水……柳郎每天都让人给我打好送来的……今天许是他们偷懒，姗儿等不着，就自己来了……” 云妙讪然傻笑几声，脚步向后挪移，冲着老妪点头。 “嗯，嗯，我还有活儿，先……走了。” “姐姐再见……柳郎这几天闭关，姗儿不去打扰他……姗儿最听话……” 老妪歪了头，天真可爱地冲着她挥挥手。 妈呀！ 云妙疾步如飞，却还是能听到被抛在远处的老妪拍着手唱起曲来。 虽然看上去已是□□十垂老，可歌声还是清亮如少女，宛转含情。 “一百年中是一春，不教日月辄移轮。 花下偶然吹一曲，人间因识董双成。 天外凤凰何寂寞，世间乌鹊漫辛勤。 倚阑殿北斜楼上，多少通宵不寐人。” 云妙已奔去数百步外，忽见云中飞来两道青色身影。 看方向正是去了灵泉，她忙躲在竹丛里。 歌声戛然而止，一声凄厉尖叫后，便再无声音。 那两道青色身影御剑飞行，扶摇碧空之上。 在其中一人脚边，似乎还能看到一点嫩绿与石榴红的影子。 云妙的手握紧了拳，只觉不寒而栗。 回去时，会打骂人的秀心已经走了，秀青还是躺在那儿，目光空茫，呆呆地看头顶上的纱帐。 云妙放下手的灵泉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秀青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努力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坐吧，谢谢……你来陪我。” 云妙想了想，从怀中摸出瓶丹药来，“秀青姑娘，我修为低微，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看这养心丹可有些用处？” 这瓶养心丹是她偷着自学练丹的成品，失败太高，成丹不易，虽有点山寨吧，但寥胜于无，还是有点补充灵力的功效的，她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用。 秀青摇摇头。 “不用啦，这丹药我用了也是浪费。收起来吧，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云妙心头沉重，还是点点头，听秀青断断续续讲她的事。 秀青原是青云岭山脚下世俗人家的女儿，娘亲早逝，爹后娶的继室又生了几个儿女，更是容不得她，便把她卖给了人牙子，流云谷的小管事正好那时到世俗界去挑选侍人，见秀青生得好，又有四灵根，便从那人牙子手里买下带回青云宗，秀青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筑基，筑基过后便成了柳栖烟的侍妾。 过了二十年，柳栖烟又有了许多更年轻美丽的侍妾，她的地位就更低下，成为专门服侍客人的炉鼎。此后又是二十年过去。 “我已经六十五岁了。” 秀青的声音沧桑，“若在世俗，我已当了祖奶奶了。” “我不怕死。” “下辈子，我想要托生个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