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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凝望着菱镜中倒影的面容,一双柳叶眉如弯月鼻腻鹅脂,面容姣好,哪有梦里那样的枯槁哀容。 想起梦里那骇人的场面,沈晚脸色煞白,她抿着唇犹豫片刻后道:“柳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么?” 柳儿放下篦子,怔忪道:“奴婢不知道。” 沈晚垂眸,纤细的羽睫翕动扑扇,掩映着她眸底的郁色,她喃喃道:“我胡说些什么呢……” 她原是不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但这几日的梦境实在太过逼真,梦中所有人生的都凶神恶煞,活像要吃了她。 柳儿一双巧手没多久便梳好发髻,还挑了支衬她这身水色青玉裙裾的芙蕖簪子。 “小姐,您瞧瞧,奴婢簪的可好?” 沈晚无心对镜自赏,慢慢起身移步走出暖阁来到前院。 李嬷嬷侯在外头,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姑娘生的俊,穿什么都漂亮。”她一面儿说一面儿拿起披帛为沈晚披上,“瞧瞧,这身打扮可有了那太子妃的气派。” 小姑娘本就袭承双亲优点,明眸善睐皎若秋月胜过画中仙子,曼妙身子婷婷袅袅宛若窈窕的细柳,即便身着素衣也难掩她芳华,随便再披上披帛,便是连皇后娘娘看了都喜欢。 沈晚眸光一凛,“嬷嬷,若我做不成太子妃,你这话说的岂不是僭越?” 李嬷嬷听了她的话,当即驳道:“呸呸呸,晚姐儿可莫要说这些晦气的话,倘若被老夫人听到,定会罚你。” 沈国公嫡女和当今太子有婚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沈家世代簪缨,沈国公府到这一脉已经承袭三代,望遍整个玉京乃至大邺朝,这份荣华也只有沈国公府担得起。 沈晚眉头轻蹙:“这哪是什么晦气的话?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婚约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这门婚事非她所愿,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她一概不知,但凭她仅与他见过的两次面来看,他绝非良配。 想到日后太子也会三妻四妾,她便不太畅快。 李嬷嬷心头不是滋味,其实她私心也不愿二姑娘嫁给太子,世人常说宫里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自然舍不得。 况且沈家儿女皆是逸辈殊伦的英才,即便没有国公府的爵位,晚姐儿也是会有门好亲事。 但老天爷就喜欢作弄人,竟让沈家和帝王家牵扯到一起。 李嬷嬷不住叹息。 “嬷嬷,您就别多想了,老夫人那都来人催了。”柳儿急急忙忙道。 绕过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她们来到前院花厅。 沈老夫人正严肃的与身旁嬷嬷说着话,见到沈晚她立刻露出慈蔼之色,招呼道:“沅沅,快到祖母这来。” 沈晚闻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跟前。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忽得脸色骤变。 “屋里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二姑娘的?这才几日不见,清减成这样,身板瘦的好似能被风吹走。”沈老夫人满眼心疼,拉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手牵到她跟前,摸了摸沈晚略显憔悴的脸。 沈国公府共有四房,除已故的大房儿子留下唯一的嫡女,沈老夫人光另外三房所出的孙女就有五六个,可她还是最宠爱沈晚。 江采薇瞧了瞧,笑道:“母亲说笑了,都知道您老人家疼我家沅沅,哪个敢怠慢?” 沈晚也盈盈一笑:“娘说得对,祖母你许是眼花看错了,您看我这衣袖都窄了半寸呢,哪里瘦了?”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就当是祖母眼花,不过晚姐儿以后还是得多吃些别让祖母担心。” 沈晚点头应下,由着她祖母牵着她坐到她身边。 在一旁枯坐着的沈雁看着她们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心底泛起了妒意。 沈晚来前,祖母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她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明明她才是大房嫡女,沈晚还得唤她一声姐姐,可祖母却只偏疼沈晚,难道就欺负她父亲早逝么。 思及此她有懊恼起来,这个节骨眼她娘亲又跑哪儿去了,她早起时喊过她让她早些过来。 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呦,倒是我来迟了,母亲还有几位弟媳都已经到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花厅,她身段窈窕若柳枝,踏过门槛时一阵熏香袭来,直呛得人咳嗽。 来者是沈老夫人已故长子的妻子,冯清妍。 听到冯清妍的声音,沈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老夫人素来对冯清妍颇有微词,自她嫁进来便看不惯且不喜欢她,见她姗姗来迟,眉头细不可察的皱了皱。 冯清妍一贯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子,刚坐下周遭便没了声响,她抬眸扫了眼屋内众人,淡笑道:“怎得我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难道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沈老夫人厌烦她,别过脸兀自气恼。 三房四房夫人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夫人和大房媳妇多年来不对付,此刻要是吱声,怕是会两边得罪。 老夫人惹不得,那大房嫂子更是个狠人物,据传她手里捏着沈国公府的把柄,可见她心机有多深沉。 江采薇打着圆场:“大嫂来的正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