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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延原只想逗她,没想到她竟当了真,刚想说些话好哄她,便看她气恼地跑了出去。 还真是奇了,一年不见他的妹妹脾气见长。 沈晚心里不太松快,便携柳儿去了东市吉祥街的糕点铺,挑了些时宜消暑的绿豆糕,还有些蜜饯瓜果。 步出铺子,细雨绵绵,主仆二人一人一伞,迎着小雨行了几步,便看到远处的人影。 那是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长生,沈晚自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但她记得他的主子。 长生见到她,朝她躬身一礼,“沈姑娘,我家主子等候多时。” 沈晚惊讶她戴了帷帽出门也能被他认出来,她黛眉紧蹙,瞥了眼柳儿。 柳儿摇首,轻声道:“小姐,还是不要过去,当心有诈。” 长生听见她的话,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往前走,他手心冒了层汗,生怕姑娘转头离去。 沈晚犹豫片刻,看着长生挺直的背脊,心道她或许是敏感了些,对初次见面男子有着敌意,思忖过后她便坦然了:“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我们过去坐坐也好。” “可是……”柳儿还想劝说,但沈晚已走上前,她悻悻地跟过去。 长生瞥了两眼沈晚,他是从付溪口中才知道那位沈姑娘身世的,沈国公府的嫡女贵门千金,父亲承袭国公爵位,母亲又是大长公主的幺女,这些倘若略去不谈,最重要的当属沈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婚约。 他委实不明白,主子缘何要与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有牵扯,明明他们只见过两面。 心有纵然有万千疑虑,长生还是将人带到附近的茶馆雅间。 雅间弥漫着清茶的香气,屋里除一张檀木桌便只有四张圆凳,青年背对着沈晚端坐着,他听到动静微微侧身。 沈晚看到他眉眼疏离薄唇紧抿,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有些拘谨,不肯落座。 卫琅抬眸望向她,“沈姑娘,坐罢。” 沈晚低着头坐下,手不知放在何处,轻轻覆在膝上,葱白的指尖勾住衣袂,“我似乎常能遇到王公子。” 他们初次相见,便是在茶馆之中,如今又在茶馆相遇,未免有些太巧了。 “行商坐贾之人四处奔波,闲来无事便在这茶馆坐坐,沈姑娘当我是那些喜好玩闹的纨绔子弟便好。”青年如泉水清冽的嗓音入耳,浸润到沈晚心底,融化最后那块冰凌。 沈晚面上不显,朱唇却微微勾起,她小声道:“我还不知王公子是做什么营生呢,那日酒楼一叙,光顾着与你说字画的事。” 卫琅温润浅笑,“我也是略懂而已,比不得沈姑娘见解独到,想必沈姑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自幼耳濡目染。” 沈晚未摘帷帽,一双杏眸透过薄纱缝隙,趁卫琅倒茶之际,悄悄看了他两眼。 卫琅双手伏案,轻轻拿起茶碗,推到她眼前。 沈晚端起来凑近鼻尖,以嗅茶香,温眸微斜目光交于青年身上,“王公子似乎很喜欢喝茶?” 她平日里其实不太喝茶,倒爱喝些姜蜜水之类的甜水,但很奇怪,以往喝不下的苦茶却能下咽。 卫琅嘴角翘起一丝笑意,长睫半垂掩住眼中深意,“平日里无事,就喜欢钻研茶道,我手艺不精,见笑了。” 沈晚闻着屋内袅袅檀香,略有不适,她素手摘了帷帽,执杯盏轻啜香茗,醇香之味霎盛,“王公子说笑,你烹的这茶味甘,茶香流溢,已是上上品。” 卫琅抿唇浅啜:“取天下第一泉中泠泉的泉水冲煮茶水方是上乘之品,然汲水甚难,唯有宫里才能享用此等好茶。” 沈晚怔然,端看案上陈设的茶器,便知他喜爱茶道,且悟茶颇深,却没想到他会与她说这些。 但他说道宫里,难道他和皇宫也有牵扯不成? 她顿了下道:“王公子可曾进过宫?” 卫琅眸光凝了凝,话锋一转道:“我有幅画想请沈姑娘看看,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晚听他说起字画顿时来了兴趣,“当真?” 卫琅接过锦盒,放置桌案,“今时闲来无事,便作了这幅清荷图,我素来喜欢荷花,也就这话也就这荷能拿的出手,还有几笔待我添上。” 笔墨已搁在案上,卫琅所作的墨荷图也呈于沈晚面前,只见青年提笔,微点墨,不过一瞬,墨荷枝枝跃然纸上,勾笔时成了画龙点睛之笔。 沈晚静静望着画卷铺陈在桌上,望案上墨荷,亭亭而立,她看的有些痴。 卫琅停笔时,眼中微含郁色,却转瞬而逝,他道:“如若在下有幸,想求沈姑娘一副墨宝。” 沈晚垂眸打量着那幅画,闻言神色忧郁,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她道:“我笔锋拙劣,难登大雅之堂,恐辱了这画。” 她习的是簪花小篆,字体娟秀小巧玲珑,画上的芙蕖富丽华贵,要是誊了她的字,那便是画蛇添足而非锦上添花。 “沈姑娘不妨试试。”卫琅将笔递送至其跟前,缓缓道:“请。” 沈晚黛眉长敛,“蒙王公子不弃,我愿一试。” 拨开额上碎发,玉指轻捻狼毫款款书写,‘六月菡萏胜芙蓉,山光湖色载酒来’。 “沈姑娘果然写得一手好字。”卫琅定定地看着少女题的字,若有所思。 青年声线低哑深沉,却好似萦绕在她耳边,沈晚一时惊讶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