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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但是会跟现在完全不同,就像白医生说的那样,基因是强大的,看看你的父母,你会跟他们越来越像的。 她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喜悦和激动,然后汹涌的泪水顷刻就涌了出来。 我终于可以变成我原来的样子了。 肖砚忽然想起林晓转科前对她说的话。 我太早看到的是这个社会赤裸裸以貌取人的势利,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开始怀念自己以前的样子,我还是漂亮的,但不再是闪闪发光的,但是我又不想变成我原来的样子,丑过的后遗症就是没有安全感,我回不去了。 她忍不住摸摸小姑娘软蓬蓬的头发,是的,你可以变成你原来的样子了。 第35章 有人曾经问过她,最害怕在医院看到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 我最怕在医院看到我熟悉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尤其当他们被送进急诊进行抢救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光是想象我都觉得恐惧,慌乱和无措,那一刻我不再是一个医生,理智和思考统统抛弃,因为我怕我不能挽救他们的生命,我会陷入深深的怀疑和自责中。 飘扬的一片雪花会造成毁灭的雪崩。 失去所爱的世界,究竟会开出怎么样的花? 橘色的灯光下,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机械的敲打着键盘写着手术记录,耳边的音乐有种迷幻抽离又神经质的感觉,她没来由的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肖老师?唐画敲敲门,出声喊她。 她思绪被拉了回来,什么事? 急救中心打电话来,有个十岁的孩子,呼吸困难,口唇发绀,发热烦躁。 她恩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知道了,马上过去。 唐画咬了下嘴唇,又慢又重的说道,患者叫白极光,是白老师的侄子,他的爸妈车祸去世了,而他在那场车祸里下半身截瘫。 她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肖砚第一次见到白极光,先是被名字震撼了一下,然后又被他的长相震撼到了。 躺在担架床上的六岁小朋友已经有白家眉清目秀的基因,尤其长长的眼睫毛和白术如出一辙,他紧紧的皱着眉头,大大的张开嘴巴急促的呼吸,就像一只溺水的鱼那样。 她特意早早要来白极光的病例薄,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孩子一年半前遭遇一场惨烈的车祸,造成下半身截瘫,从复健到现在进展缓慢。 他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融入童年岁月。 准备插管。 唐画依言给她递上了喉镜和导管,就在她准备把喉镜放入他的口腔里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焦急又带着微微的愠怒,白极光! 白术站在抢救室门口。 还穿着T恤和可笑的橘色绿叶大裤衩,脚上一双拖鞋,吱吱嘎嘎的渗着水。 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难得休假也没好好休息的结果,整个人慵懒萎靡,他眼里那种平日高傲的冷漠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痛苦。 他径自走过来,努力的压抑着声音里带着哆嗦的寒意,让我来。 肖砚抬起头,跟他的寒霜一样的目光对视片刻,然后冷冷的对周围人说,我正在抢救,麻烦把家属请出去。 肖旭推了下白术,他纹丝不动,只好对陈秩使了眼色。 白老师,你现在是家属,麻烦配合医生的工作。 白极光被推去CT室做进一步的检查,肖砚拿起病历薄又认真的看起来。 8岁诊断为典型的川崎病,看到这行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 忽然安安静静的走廊上响起了中气十足的暴怒声。 慢慢吞吞的,你究竟在家磨磨蹭蹭什么玩意啊?一点当叔叔的自觉都没有吗?你是怎么当医生的? 她好奇的往外一看。 就看中年男人一巴掌往白术的脑袋上拍过去,他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捂住脑袋,却不敢反驳也不敢动。 真的是祖传的长相,就算是人到中年也是依然清秀的五官,她想那一定就是白术的爸爸了。 他的声音徒然的沧桑痛苦了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泪腔,两年前,就是在这里送走了你哥和你嫂子,你是个医生,你别再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他走进办公室,关上休息室的门,换下了那可笑的大裤衩和拖鞋,穿上了蓝色印着急诊ICU标志的衣服,然后走出来,静静的看着肖砚。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他双掌捂住眉心和眼睛,我刚才太激动了,所以很抱歉。 那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他摇摇头,拜托你了。 CT显示在冠状动脉左回旋支有一巨大动脉瘤,向外压迫左心房。 他尽管是病怏怏的连开口都困难,一句话说几个字都要喘的,还是奶声奶气的跟肖砚解释自己的名字,这名字很奇怪吗?我觉得很美啊,因为我爸爸是南极科考队的,我妈妈在乌斯怀亚通往南极旅程中遇见了他,姐姐你知道乌斯怀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