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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许多人,但她未将目光停留在任何一人身上,而是抬头, 直直看向了天空。 已是冬日,还是卯时,此时天色黑得看不见一丝光。 自然除了黑,她什么也未看见。 烛火幽幽地点燃,一排又一排,随着最后一排蜡烛燃起, 宫殿内的最后一丝漆黑完全被光亮侵占,整个宫殿都灯火通明。 殿内安静摆放着大红的喜服, 这喜服尚衣局三年前就开始绣制了,绣制了整整三年,直到半月前才送过来。 这是父皇一早为她准备的。 她转过身,入目是热烈的一片。 大红的灯笼、喜烛和剪纸挂满了宫殿各处。 直到一众婢女忙忙碌碌两个时辰,为她穿戴好喜服,收拾好面上的妆容与周身的钗环,重量慢慢地从头上身上压过来,她才从那一片红中回过神来。 她从很久以前,就不喜欢这般热烈的红了。 这会让她想起前世那场大火。 即便到了现在,她依旧未喜欢起来。淡淡的厌恶笼着复杂的情绪,让她面色冷了一分。 身上的喜服和冠子有些重,她的心恍若也沉重了起来。她抬眸向铜镜望去,她今日的装束,比这宫殿中的一切都要热烈,身上喜服是用金丝和银丝勾绣的,头上的冠子缀满了各色的宝石和珍珠。 瓷白的脸扑上了一层细细的胭脂,若是忽略此时她微冷的表情,眉眼倒是温柔地紧。 每迈一步,她都感觉格外地沉重。 她很努力说服自己是因为身上的喜服和头上的冠子,但是偶尔对自己认识地太清楚,或许也是一种错误。 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沉重。 她又是抬眸向门外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门已经闭上了。 她垂头,轻轻笑笑。 笑自己最后关头的优柔寡断。 * 承恩府。 莫五冷漠着脸,看着眼前身着喜服的世子。 世子总是常年身着淡色衣衫,浑身都是简单装束。他从前总是觉得,有世子那张脸在,繁复些的装束,反而像是束缚。 但是今日一见,却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端方清正的公子一身喜服,看惯了素简,如今的繁复才更衬清颜。 莫五微微讶异了一瞬,最后眼神停留在喜服之上。 世子不爱艳色,特别是面前这热烈到极致的红。 但是今日,看着世子的神情... 莫五面上的冷漠化了些,低头咽下笑意。 谢嗣初是谁,莫五神情稍一变化,他便注意到了。莫五那点心思,他心中也清楚,但是今日什么事情,他都无心计较。 毕竟,今日是与枝枝大婚的日子。 他眉眼原是温柔的,此刻更是柔和了些,像是被微风浮动的春水轻轻荡漾。 前些日子他在淮安,去淮安的时候,他未料到会有连绵的雨,滞留在淮安情非得已,但幸有枝枝理解。 大婚的日子是一早便定下的,原就是有些仓促了。再加上他因为淮安大雨的事情滞留在淮安,大婚上的多数事务都是枝枝操办的。 枝枝向来不喜欢碰这些事情,此次应当是将她为难了些时日。若是平日有何东西或者何人,为难了枝枝,他一定第一时间想要帮枝枝解决。 但是这一次... 他心中隐隐还有些欢喜。 再想到枝枝为难的小脸,他唇边的笑意便是掩不住了。 莫五看他笑得奇怪,那眸中的温柔确是温柔,却无端让他觉得渗人。 这话心中敢想,嘴上还是不敢说,他维持着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却还是在唇角处泄了些笑意。 这些日子,他心中既担忧,又不甘心。 他不是不能猜到世子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明明再忍耐一些时日,无论是小公主,还是这皇权,世子都可以收入囊中。 他不懂,即便只是为了世子的安危,他都觉得这是一步既烂又差的险棋。 去淮安的一月,他日日都是这般想着。即便是在昨天,他依旧是如此想的。 但是此时,看着世子周身的喜悦,莫五垂下头,握紧腰间的长剑。 他有些不确定了。 他不懂世子对小公主的那种情愫,但是世子,很欢喜。 他从前,从未看见世子因为其他人其他事如此。 一切好像都是在遇到小公主之后发生的,或许,这种欢喜,真的能够永恒呢。 或许相较于从前谋划的那种永恒,与小公主一切的永恒,对世子而言,更为重要吧。 莫五放下了面上的冷漠,解下了自己的佩剑。 谢嗣初轻挑眉:“?” 知道世子明知故问,莫五还是很认真地答:“属下只是觉得,世子已经不需要这一把剑了。” 谢嗣初轻轻笑笑,莫五口中这剑,指的哪里是剑呢。 他没有应下,也没有反驳,只是在最后快要出门的时候,轻声道:“剑是剑,你是你。” 莫五身影一顿,无声随在身后。 小公主身份特殊,世子骨子里又是厌恶承恩王府的,故而世子与小公主大婚的地方,在一早便修建好的公主府。 如今世子需要去皇宫迎亲,再同公主一道去往公主府。 一众的侍卫和奴仆已经围了上来,虽然平日里规矩森严,但是世子待人一直温和有礼。即便是知晓世子真面目的,看着世子今日的神色,都真心上来添份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