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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陶心荷此时因他受伤,迷惑了神智,吃了回头草,再度接纳顾凝熙。将来什么莫八八、秦七七之类的姑娘出现,陶心荷将何以自处? 程士诚这番言辞,对陶心荷犹如当头棒喝,或者是惊天霹雳。 自从正月三十见过莫七七以后,虽然觉得她想要舍弃顾凝熙来寻求自己庇护十分可笑,然而,陶心荷还是上心了。独处时思绪烦乱且动荡不安,也许正是自己犹豫着想为顾凝熙开脱的前兆。 漫漫人生,谁知道命运会安排谁来相交相会、相知相伴? 顾凝熙的命定之人,要是不止一个莫七七呢?一个确确实实为她所知的莫七七,就令她神伤黯然,人世间,要是还有其她这样子能突破顾凝熙脸盲奇疾的姑娘家呢? 这份可能影影绰绰,不可确知,就像暗处不知何时会扑出来的怪兽,一旦现身就会在她和顾凝熙之间划出深深壕沟,她要为此纠结一辈子么? 因为顾凝熙要纳莫七七为妾,陶心荷用了断臂般的决心完成和离。现在,他又说不纳,其实陶心荷是信的。但是今后呢?他会为下一个做什么? 断臂噬心之痛,她陶心荷能经受几回?若是和好之后有了子嗣,她还能留着说走就走的决绝么?局面若到那般,她难道如同爹一样烦闷大半生? 思来想去,陶心荷当时对程士诚说:“我明白。我待顾司丞如旧识,不会另有它意。他这遭受伤,多少有助我之心,提醒我发现了顾凝然的不堪,因此对他添了几分谢意而已。不成想伯爷是如此言辞便给之人,方才所言振聋发聩,我会好好咀嚼思索的。” 而且程士诚临走之前,状似无意提及,莫七七应该明早就会到,由她照顾顾凝熙,想必仔细周到不过。 也是因此,陶心荷没能提出过庄看望顾凝熙的要求,不然显得自己说一套、做一套。 现下在餐桌上,陶成听罢始末哀叹一声,同情顾凝熙遭难,准备踏着月色前去一探。 陶心荷莫名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脆声应道:“他们从咱们庄子上过去得急,什么都没带。爹要是去,女儿收拾些补品衣物,您递给顾司丞身边小厮,分别叫识书、识画,让他们用起来更方便些。” 陶成嘟囔两句:“吉昌伯庄子上什么没有?再说我是去看望同僚,又不是看女婿,荷娘你准备物件时候,注意着些尺度啊。” 陶心蔷也想一同去,被陶成板着脸训斥:“听说顾司丞是胸口受伤,即使拔出匕首,想必也是衣衫不整,你能进房去大喇喇看他?既然不能进房,你打着看伤患的旗号,就是到人家庄子上闲逛憨玩,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趁饭后入夜?人家主仆上下不会非议你?不行,你不能去。” 像是被提醒了,陶成转脸问长女去不去。 陶心荷强笑一声,垂首应道:“爹方才说的都是正理。蔷娘不方便去,我自然也不方便。您代表咱们陶府出面就足够了。再者,伯爷下午过来时候说过,顾司丞还在高热昏睡,只怕明后日才可能转醒,您过去也没什么可看的,礼仪尽到了早些回来吧。毕竟要穿过那片荒野密草,夜深了渗人得紧。” 陶成咕哝:“只怕那边醒着、昏着的,都盼你去。”声音不大,仅有挨靠着他的陶心荷听到了,她却没接话,重新捏起筷箸,专心小口进食,仿佛此时才发现一桌子农间菜肴都是珍稀美味一般。 ** 还是二月二十,已然夜色深隆,京城之中,话分两处。 程嘉没想到,莫七七一个单薄小姑娘,看着不经事,却立定主意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赶夜路到京郊山庄,而非他提议的次日清晨出行。 “赶夜路要比白日行得慢,一整晚都要搭进去。又要穿过荒野郊外,今晚乌云遮月,又看不清楚,十分辛苦,即使你坐在马车中也不会舒服的。莫姑娘,你想清楚了?”程嘉再次提醒她。 莫七七又快又急地点头,催促道:“程大人,咱们这就动身吧?我有好几日没见到熙哥哥了,虽然埋怨他傻乎乎,可是也惦念他。听你说起,他好像受伤十分严重。我倒不是吹牛,照顾人,我最擅长了。熙哥哥眼下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莫七七随手拽了两件自己的换洗衣裳就要出门。还是管家听了事情,觉得放她一个人去不太合适,连忙指派了三个老成稳重的男女家仆,又派人将酒肆里流光换了回来,请莫七七带上流光和逐月。 谁也说不好要在庄子上住几天、主子爷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毕竟是重伤后客居,东西多带多备些总没什么坏处。于是大家忙碌着好生收整了一番,紧赶慢赶在关城门前两刻钟出了城。 程嘉一马当先,身后是伯府自家近十位随从,人人骑马,其中两人与顾府两个家丁同乘,前后护持着顾司丞府上的马车,里面坐着莫七七等四个姑娘仆妇,一行人迤逦前行,惊飞眠鸟、踏破月色,向着数十里外的京郊奔去。 莫七七行前一直没有问出口,顾司丞的堂兄,听说也落水的顾凝然,现状如何? 此时随着马车颠簸昏昏欲睡的她,喃喃自语:“祸害遗千年。那人未必这么容易送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庄子里休养。若是的话,我见了他,是再扎他一剪子还是扇他耳光呢?我带剪子了没有?” 逐月和另一名仆妇已经东倒西歪睡着,流光强撑着劝莫七七打个盹,明日方有精神见主子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