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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谙之被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 直到许久后,怀里传来承晚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顾谙之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从窗边到床榻边不过几步路,顾谙之却走的很慢,他盼望着这一刻永远也不要结束,这一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顾谙之心里有那么一丝自私,也许只有在现在这一刻,她才是属于他的。 他不明白,为何那个苍濬会如此绝情,不爱就不爱,为何还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顾谙之低头看着承晚在自己怀中安睡的睡颜,又想起刚刚她狰狞的杀意,一阵心疼。 他这会儿甚至觉得自己是顾谙之还是苍濬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话本子上总说‘人妖殊途’,可若是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她周全。 他将承晚轻放在床榻上,她翻了个身安静的睡着。 顾谙之看着她恬静的侧脸,此刻才真正明白了那些志怪小说中热衷描写的情爱滋味。 往常他总不明白那些傻书生,为何为了只妖精就失了理智。真的轮到自己,他才觉出其中的奇妙滋味,令人甘之如饴,甚至食髓知味,失去理智。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将承晚从睡梦中惊醒。 承晚睁开眼睛,看着上方淡青色的床幔,有些头脑发懵。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四下看看,才恍然想起来这是顾谙之的房间。 头还有些发晕,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想起昨晚睡前的情景。想了半天,自己的回忆却只停留在了举杯敬明月那里,至于自己喝了多少,说了什么,又是怎么睡的觉完全没有了印象。 她下床穿上鞋,打开房门,顾谙之正好从正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盆水。想必昨晚他是歇在了正屋里。 “你起来了,”他说,“厨房里有我刚烧的热水,过来擦擦脸吧。” 顾谙之十分细心,特意从柜子里取了块簇新的白毛巾,用热水打湿后递给承晚。 承晚接过热帕子捂在脸上,酸胀的头脑得到了瞬间松快。 “那个……我昨晚喝了多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谙之接过帕子,三两下收拾利索,冲她笑笑:“满打满算大概三杯。” 天!她喝了三杯?! 她就是清醒的时候也就顶多三杯的量啊,更不要说昨天在玉清府还已经醉过一回。 承晚有些忐忑:“我喝多了有没有耍酒疯啊,比如,说胡话?”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承晚松了口气。 顾谙之舀了瓢水倒进锅里,又熟练的用火折子续了火。旁边的案板上放着一屉刚包好的饺子,承晚有些意外:“这是你刚包的?” 顾谙之点点头说:“过年要连吃好几日的饺子,你若是不想吃,我可以再给你下碗面。” 承晚连连摆手:“不不,饺子很好吃。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饺子,昨天是第一次吃。而且谙之你的手艺真的很好,一点也不逊于酒楼里的大厨。”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言。过年吃饺子是人间流传千年的习俗,哪里会有人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吃过饺子? 承晚偷瞄一眼顾谙之,他正认真搅动着锅里水饺,好似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松了口气。 “唉?”承晚惊呼一声,“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都紫了?” 顾谙之将衣领往上拉了拉,挡住了那道紫痕:“没什么,昨晚喝多了酒,睡觉不老实,衣领勒的。过两日就好了。” 承晚笑嘻嘻的:“我虽然酒量浅,但喝醉了酒也就是睡觉。谙之你酒品怎么这么差劲,喝醉了竟还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顾谙之回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大年初一的风俗是要在早饭后互相串门拜年。趁着吃早饭的空档,承晚同顾父拜了年。收拾好碗筷之后,又正好牛二哥一家人也过来拜年,孩子跑进跑出的,十分热闹。 送走了牛二哥一家,顾父又睡了。 左右也是无事,承晚便试探的问顾谙之:“你家有没有什么亲戚需要过去串门拜年?” 顾谙之摇摇头:“我父亲是孤儿,我也是他收养的,所以我家并没有什么亲戚。怎么?夫子想出去转转?” 承晚嘿嘿一笑,她昨天还没醒酒就直喇喇的跟着人家回家过年。晚上放下豪言说要请人喝酒,反而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又是吃人家的饺子,又是睡人家的床,到头来只给人捎了根糖葫芦,这也忒寒酸了,一点也不符合她这个多金夫子的形象。 她拍了拍顾谙之的肩膀,十分豪气的说:“走,趁着今天新年,为师去裁身新衣服,也顺道给谙之裁一身。” 听见这话,顾谙之自然是推拒一番。 承晚却理由充分:“平日只见你穿着书院里统一的白袍衫,还瞧不出什么不妥。但这一休沐,就看着你自己的袍衫确实有些太陈旧了。要是往常倒也无妨,可你今年就要秋试,待过了秋试后面还有殿试,难不成你就准备穿着这些旧衣服进宫去面圣?到时言官们给你扣上顶不敬天颜的帽子,我看你去哪儿说理去。” 顾谙之明显的犹豫了,他也确实没想过进宫面圣这回事。 承晚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出了家门:“走罢,人靠衣装,可不能将为师的脸丢进金銮殿里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