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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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谈间舒凫得知,齐家那红衣少女名为齐新蕾,另一人则是她的妹妹齐雨薇。论血缘关系,两人都算是男主齐玉轩的堂妹。 ……堂妹? 舒凫努力思索了一阵,依稀记得男主确实有几个姊妹,而且都不是什么正面角色。智商中等偏低,人品糊穿地心,作用主要是搞事情。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很可惜,关于这几个姊妹的具体人设和相关剧情,她就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也没办法,原著中恶毒女配太多,个个自带降智光环,仿佛生命中只有“追捧男主”和“坑害女主”两件大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哪儿记得住? 根据她的观察,先不说齐雨薇,齐新蕾绝对是一个极其标准的恶毒女配,而且段位比较低,约等于宫斗文中第一个嗝屁的妃子。运气好的话,大概可以活三集。 与此同时,齐新蕾并不知道舒凫对她的定义,还在人群中夸夸其谈:“我若要找道侣,一定要找轩哥哥那样的人物。” 有人插话道:“听说他与姜家大小姐订了亲?这位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齐新蕾面色一僵,眼中流露出轻蔑神色:“长年累月地躲在深闺,不敢出来见人,想来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姜家往来应酬,不也只带着二小姐吗?” “姐姐,可不好这样说话。” 齐雨薇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也没好听到哪儿去,“齐家素来重信,即便娶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舒凫刚抿了一口茶,差点又给笑喷了。 这两位小姐到底年纪轻,自以为话术高明,其实话里话外酸劲儿浓得吓人,都快把她给呛着了。 舒凫一向心宽,并不将这些毁谤之词放在心上,不仅气定神闲、安之若素,甚至还多添了一碟茴香豆,有滋有味地听她们酸。 酸,接着酸。她就喜欢看别人又酸又得不到的样子,爽得很。 所谓的酸爽,就是别人负责酸,她负责爽。 众人听风是雨,一下就被齐小姐带起节奏,上赶着附和道: “姜二小姐清丽温婉,举止得宜,颇有大家风范。同样是姜家儿女,差别怎会这样大?” “我听二小姐说过,她姐姐脾气乖戾,一直对继母和妹妹心怀怨恨,连带着也恨上了父亲。唉,男人哪有不风流的,这大小姐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姜宗主和夫人伉俪情深,哪有一个小辈置喙的道理。她心存不满,怎么不收拾东西回童家去?” “嗨,瞧你说的。童家衰落至此,她还能回哪儿去啊。” “要我说,童家那位先夫人性烈如火,哪个男子受得了她?要不是齐、姜、童三家世交,也不会有这么一桩亲事。” “可不是么?” 齐新蕾神采飞扬,越说越有精神,“依我看,姜大小姐的脾气就是随了母亲。凭她这样的人品,如何配得上轩哥哥?我得为哥哥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和一个小心眼的妒妇结缘,免得贻害无穷。” 众人连声称是。 “……” 舒凫神色一凛,略微收敛了那副事不关己的笑容。骂人不及父母,这小姑娘嘴贱得有些过分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只听见“噗哧”一声,却是那红衣女子又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次舒凫看得真切,她一笑宛如春花初绽,容颜比不笑时更胜三分,说一句“勾魂夺魄”也不为过。旁边那男子似乎不大赞同,但还是摇着头随她去了。 齐新蕾两次被她打断,不由地心头火起,柳眉倒竖:“道友,你又在笑什么?” 女子面不改色,脱口仍是那句话:“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齐新蕾不依不饶:“什么高兴的事情?” 女子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摩挲着皓腕上一只玛瑙镯子,曼声道:“我师父生得俊,有个猴妖对他一见钟情,嚷嚷着要给他‘生猴子’。师父无奈之下,只好换上一副平凡面孔,告诉她‘我的美貌都是幻术’,这才说服她另觅良缘。你说好不好笑?” “噗。” 舒凫一个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这次她不等齐新蕾发问,忙不迭地开口道:“也有妖怪要给我师父生猴子。” 齐新蕾一脸迷惑,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眼,不大确定地道:“你们的师父……是同一个人?” “是,是。” 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旋即回过神来,一下又忍不住笑出声音,“不是。这小姑娘可爱得很,我倒是想替师父收了她。好好一个女孩儿,能说会笑的,落在你们这猴山一样的地方,未免太过可惜。” “不,这样说也不对……” 她眨了眨眼,目光缓缓从人群中扫过,故意一字一句地补充道:“猴子单纯肤浅,只知事物表象,却不会自以为是,故作高深。依我看,有些人还不如猴子呢。” “——要不然,他们又怎会连裤子也不穿,自己的洋相都没遮好,就得意洋洋地对别人指手画脚呢?” “你什么意思?!” “你说谁是猴子,找茬吧你!!” 这句话说得刺耳,当场就有人拍案而起。 齐新蕾听出她话里有话,面色一时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你——你在笑话我?” “齐小姐想岔了。我只说‘有些人’,哪里有一个字提到你?” “你明明在笑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舒凫也发现红衣女子笑点很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细长优美的眼角都挂上了一滴清泪,显然是笑出来的。 当然,齐新蕾这副狼狈模样确实很好笑就是了。 一旁的男子实在看不下去,递了一方手帕给红衣女子。她一边接过手帕擦拭眼角,一边敛容正色道: “齐小姐,你要相信我。我在玄玉宫受过严格的教育,向来心如止水,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说到此处她一抬头,发现男子正以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注视着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 “……除非忍不住。” “……” 齐新蕾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深厚功底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等等,你说你是玄玉宫的人?” “在下柳如漪,正是出身于玄玉宫。” 女子莞尔一笑,“小门小户,待价而沽,比不上齐家姑娘识得大体,见笑了。先生,我们走罢,别在这里污了人家视线。” 那男子摇头一哂:“你还怕污了人家视线?我看你厉害得很,都把人气得两眼发黑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放下茶钱,与柳如漪一道迤迤然走出茶楼。 也不知怎么,就在两人迈过门槛的瞬间,舒凫只看见柳如漪袖角一卷,那些饶舌客人面前的茶杯、餐盘便悉数跳将起来,精准无误地扣了他们一脑门。还有几个最为口无遮拦的,则是整个人平地飞起,大头朝下,“砰”地穿过窗户翻了出去。 少顷,门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清朗笑声: “哎哟不行,我忍不住了,那个小丫头真的太好笑了!这里酸一句,那里踩一脚,见识和心眼只有针尖大,指点江山的派头倒是不小。你可瞧见她谈论明潇的神气?明潇一只手也能放倒靖海,天下第一剑修非她莫属。那丫头明明自己也是女子,瞧她神色,却分明看不上出色的女修,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如漪,少说两句吧。” 男子恬淡的声音也随风飘来,“对于这样的人,你多看她一眼,那就是你输了。” 柳如漪:“唉,可我就是忍不住啊。我还用留影石录下了她方才的表情,你看看,好不好看?” 男子:“不必了。你也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不要什么东西都收藏。” 齐新蕾:“……” 她也被糊了一脸点心,眼皮上结结实实粘着两个芝麻汤圆,一时间脸色发青,脚步踉跄,要不是有她妹妹扶着,只怕当场就要厥过去了。 舒凫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差点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 当然她也没忘记正事,笑完就跟一条鱼似的溜出了茶楼,一眼在人群中捕捉到柳如漪光彩照人的倩影,扬声喊道: “柳道友,请留步!” 柳如漪闻声转头,唇角扬起一点笑意:“这不是方才的姑娘么?特意追上我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舒凫一本正经地拱手,“我有心拜入玄玉宫门下,不知道友可否引路。” “哦?这倒奇了。” 柳如漪目光闪烁,“方才在茶楼中,众人都对玄玉宫十分不屑,对凌霄城满心向往。怎么你却是反着来的?凌霄城弟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个风光无限,资源、机遇一样都少不了,不好么?” 这话说的,倒像是要考校她的心性了。 舒凫没想到她有此一问,倒也不慌,坦坦荡荡地如实回答道:“刚才在茶楼里,我明明白白听见,旁的修士若是也叫‘凤’,就会被凌凤鸣和他的父兄百般打压,只能改名叫鸡、鸭、麻雀,博凌公子一笑。敢问道友,此话当真?” “……” 柳如漪眉尖微微一动,隐约浮现出几分讥诮之色,“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且往外头去问问,什么王野鸡、赵白鸭、孙雀儿,那可是多得很呢。也有些不肯就范的,若有大宗门庇护还好,若没有,这一辈子的仙途也就毁了。” “那就对了。若此事当真,那我只有一句话讲。” 舒凫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门道,“凌霄城视他人如禽兽,我看他们禽兽不如。” 她是个爆脾气,再加上容易入戏,每次看文都要把反派辱骂个千八百遍。凌霄城作风如此霸道,几乎不将小修士当人看,她在茶楼里憋了老半天,因此这会儿骂起人来,完全发自真心,情感充沛,那叫一个水到渠成。 柳如漪“噗”地笑出声来:“好一个禽兽不如!” 与她同行的男子眉目温和,见状也跟着好脾气地笑了一笑,轻声叹道:“如漪损人的功夫已是一绝,你小小年纪,倒也伶牙俐齿。若是你们结成一路,只怕能把天下人都骂到……” 他稍作斟酌,选择了一个最妥帖的字眼:“骂到自闭。” “凌霄城横行多年,早该被人骂一骂醒醒脑子。要不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我不光能骂到他们自闭,还能骂到他们自刎。” 柳如漪不以为然,忽而破颜一笑,俯身在舒凫头顶上揉了一把,“我看这小姑娘根骨不凡,心性上佳,骂人也骂得挺带劲儿,正合我的胃口。不如这一程就带上她,如何?” “你高兴就好。” 男子口中这么说着,但并无勉强为难之色,从容不迫地向舒凫见礼道,“在下姓江,表字雪声,是如漪的……朋友。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我……” 舒凫略一犹豫,随即坦然道,“我叫舒凫。‘凫’便是‘水鸟’之意,我父母从来没想着让我当凤凰,只要舒服一生就行,也省得凌公子大张旗鼓逼我改名了。” “舒服一生,你父母倒看得通透。” 柳如漪慨叹一声,又收起笑容正色道,“舒姑娘,我们这一趟来到青城,其实是为了擒捉一只妖兽。” 舒凫:“妖兽?” 柳如漪:“不错。你意下如何?若是不怕,不妨和我们一起走一遭。待事成以后,我自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舒凫眼中一亮,当即一口应诺下来:“我亟需历练,自然不怕。不知是何种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