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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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年倒是没隐瞒自己挖墙脚的心,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慢慢推到舒凫面前,安静地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或者,你可以考虑认我做个义父?若是如此,那么昙华也……” 舒凫:“……” ——好家伙,原来你还打这个主意! ——谢长老,你为了压过江雪声一头,竟已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舒凫:“义父就算了,我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不过,义母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喜欢男妈……” 谢芳年:“行了,滚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群英会 其中一半是熊 舒凫与谢芳年一起回到客栈的时候, 江雪声正坐在桌边用早餐。 他是没必要进食的,不过今日心情好,客栈老板又有意奉承,茶水点心准备得格外精致——甚至还有冰糖昙花——这才纡尊降贵地露了脸。 江雪声喜欢昙花, 不代表他不会吃。 绝色佳人凭窗而坐, 秀眉不扫而黛, 绛唇不点而朱, 十指若春葱, 眼波如秋水, 白皙姣美的脸孔浑似玉雕石刻一般, 谁见了不会怦然心动, 意乱情迷? 不过, 当“她”抬头看见舒凫那一刻,一张脸瞬间就变成了绿色。 【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凫叹气, 试图向他解释自己头顶的白猫,【谢长老变成猫以后, 走得实在太慢……】 江雪声:【那便将他留在林中,任虎狼吃了吧。】 舒凫:“……” 虽然但是, 你们同性相斥也太严重了。 谢芳年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闻言冷笑一声, 作势就要从舒凫头顶往下跳。 舒凫“嗳”了一声,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他, 正好将那毛绒绒的雪团子抱个满怀, 蓬松的大尾巴沿着胳膊扫过去。 谢芳年团成个球, 在舒凫臂弯里懒洋洋地蜷着,碧蓝猫眼一转, 声线与尾巴尖儿一起上扬: 【昙华,她可曾像这样抱过你?】 江雪声:“……” 舒凫:“……”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松。 【那么,这回便是我赢了。】 谢芳年自以为得胜,轻轻巧巧地落了地,大尾巴呼啦啦摇成一朵喇叭花,一溜烟地贴地滑走了,留下一对夫妻面面相觑。 “好了,夫人,你别与我闹脾气。我有事外出,不是故意冷落你。” 舒凫时刻不忘人设,一边面不改色地胡扯,一边在江雪声对面坐下,通过传音向他说明了来龙去脉。 自然,也包括谢芳年“表里不一”,明面上将她骂得像条狗,背地里却馋她……这个徒弟。 【凫儿天真。】 江雪声如临大敌,一双秀眉微微拧起,【他说想收徒,你便信了?说不定,他只是假借收徒之名,其实别有用心。】 舒凫狐疑:【你怎么知道?】 江雪声不假思索:【我怎么不知道?我就——】 舒凫:【就?】 江雪声:【……算了,没什么。】 舒凫:【你倒是说啊!!!】 顺便一提,舒凫从谢芳年口中得知,他此次前来,乃是披了小猫咪的外衣,假意碰瓷初出茅庐的秦欢,哄着他将自己带上栖梧山,混入凤仪门。 秦欢待谢猫猫极好,从无半点疑心,人又热情爽快,也不在乎猫猫是否愿意缔结契约。除了有些粗枝大叶,取名比较土之外,实在是个理想的旅伴。 不过,关于谢芳年此行的目的,依旧不得而知。 为今之计,也只有多加留心,祈祷他不会坏事了。 …… 日出以后,众人整顿行装,告别仍在为蛇妖作乱、客栈受损而唉声叹气的老板,一同踏上了入山的道路。 栖梧山既是修仙门派所在地,一路上自然免不了阵法曲折,非得提前一日递上帖子,请凤仪门打开阵法不可。若是硬闯,要破阵倒也不难,但之后的秋猎大会,便会因“有失礼数”而被拒之门外。 “这门派怪麻烦的。” 菡萏心直口快,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架子这么大,也不知道有多厉害。” 秦欢笑道:“那自然是很厉害的。如今灵兽一日比一日少,御兽修士一日比一日艰难,连白鹿山都囊中羞涩,凤仪门却能放出大批灵兽,在秋猎大会上广结善缘。光是这份豪气,就很少有人能与之比拟。” 这些话听在旁人耳中,只是一句普通的恭维,但在舒凫听来,便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秦欢口中的“灵兽”,其实就是妖兽,又有两个特点: 一是尚未化形,灵智相当于聪明一些的动物,达不到“妖修”的水平。 二是能够为人所驯服,或者待人友好,愿意与人族修士为伴。 譬如之前的钩蛇,天性残忍嗜杀,只将人族视为食物,便是万万驯服不得的。 但是……倘若有蛊虫操纵呢? 舒凫只觉得心头重重一沉,仿佛隐约抓住了什么线索,却又模糊难辨,无法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就在这一团朦胧的迷雾中,众人陆续抵达山巅,只见遍地奇花异草,凤仪门巍峨气派的仙宫浮现在眼前。 舒凫眉心一跳,疑念陡生,总觉得凤仪门的建筑风格有些眼熟。 ——对了,“阆苑”! 江雪声送给她那幅画,画中世界的琼楼玉宇、亭台水榭,就与凤仪门的建筑极其相似! 舒凫错愕地转向江雪声,却只见后者长眉深锁,面色幽沉,诧异之中夹杂着一丝厌弃。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刚刚发现,自己最讨厌的人与自己喜欢同一样东西,简称“同担傻x”。 她悄悄搭话道:【先生,此处很像阆苑。你可有什么印象?】 【“阆苑”,原是凤族族长——也就是表叔为我准备的住所,供我造访凤族时暂居之用。】 江雪声沉着脸解释道,【因此,阆苑的风格,便是凤族的风格。】 舒凫越发疑惑不解:【这不就意味着,此地确实有凤族?但是先生,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江雪声面色更冷:【这屋舍虽是凤族的风格,却明显不是凤族所建,而是外人仿造。】 舒凫:【……什么?】 江雪声:【你可记得风远渡?凤族性情便如他一般,端庄持重,却并不崇尚奢华,为了一串花都要唠叨许久。他们的屋舍,无论气势如何恢弘,装饰如何精美,所用素材,一定都是最寻常的木石之属。】 舒凫恍然大悟。 眼前这座大殿,虽然表面上与凤族风格相似,但一砖一瓦,无不珍奇富贵,价值连城。 木材是灵气充盈的梧桐木,门口石兽一红一绿,分别以整块玛瑙和翡翠原石雕成,墙上刷着鱼鳞一般层层叠叠的金漆。屋顶铺的不是民间烧制的琉璃瓦,而是一种名为“水月琉璃”的矿石,常用于打造法器,外表通透美丽,流光溢彩,在女修间颇受欢迎。 更令人生草的是,“凤仪门”这三个大字,不是笔墨绘就,也不是刀剑凿刻,而是用各色宝石一粒一粒,拼出了幼圆字体的雏形。 “……” 舒凫忍不住感慨,“我本以为,论装修审美,不会有人比怀古真人更土了。真想不到,天外有天,土下还有土。” 江雪声言简意赅地归纳:“画虎类猫,东施效颦。” 如此一看,这声名鹊起的凤仪门,“蹭热度”的嫌疑反而更大了。 在迎客童子的招待之下,众人鱼贯而入,在凤仪门宽敞宏伟的大殿之上汇聚一堂。 舒凫一眼望去,只见上首依序端坐着四人,观其容貌气度,应当是掌门一家三口,以及一位窈窕动人的美貌少女。 为首一人白面微须,气质温和,正是凤仪门掌门:“在下宋文谦,今日各位拨冗光临,实令我凤仪门蓬荜生辉。” 接着便是一番寒暄客套的开场白,宋掌门态度斯文,礼数周到,依次介绍了他的夫人、独生子以及未来儿媳,众人一一见礼。 少门主宋雅言,人如其名,是个知书达礼的俊秀青年,待谁都笑脸相迎,风度翩翩,一派温雅端方的君子气度。 窈窕少女名叫钟盈翠,乃是宋雅言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可谓亲上加亲。 有些与凤仪门关系熟络的修士,一面恭维道喜,一面半开玩笑道:“宋掌门,少门主这喜事藏得真好。我们前两年拜访时,还从未听说过这样一段佳话。” 宋掌门笑道:“唉,前两年孩子们还小,活泼爱玩,心性未定。我们做父母的恐有变故,便耽搁了一些时日,不是有意瞒着各位朋友。” 宋雅言与钟盈翠相视一笑,少女羞涩地别开脸去,目光脉脉含情,缠绵缱绻,一眼便能看出是对恩爱鸳鸯。 “……” 舒凫无心关注这些家常话,目光在四人身上仔仔细细逡巡一轮,没发现任何端倪,又转向江雪声和谢芳年道: 【这几人可有问题?】 江雪声:【谢长老,依你之见呢?】 谢芳年:【你心中既有答案,何必再来问我。】 舒凫:【两位,说人话。】 两人一同道:【在那少门主/绣花枕头身上,带有一丝凤族的气息。】 “绣花枕头”出自谢芳年之口,他语气颇为不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气息微弱,几不可查,尚不如凌霄城那些不肖子孙。此人并非凤族后裔,当是侥幸遇见贵人,得了凤族的灵力或法宝。凤仪门一朝发迹,或许与此有关。】 与此同时,他状似不经意地向舒凫瞟了一眼,漠然道: 【可惜,此人资质不足,这般年岁还未结丹,得了机缘也无用,实在浪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