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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舔了下唇,软声说:“我就是结账回来,不小心听到你和那个Joanne姐说话……” 怀歆稍顿一瞬,倒还有些理直气壮似的:“但我想承哥你可能不一定会想去,所以才想出看电影的说法的。” 说罢抿着嘴角一笑:“我是不是很聪明?” “……” 郁承垂下眸,密长睫羽散下淡薄阴影,略有些意味不明。片刻,他微俯低身,更为细致地凝视她。 姑娘弯着眼,眼眸被路灯染得亮晶晶的。他以前没发现,她笑时唇畔旁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蓄着浅浅的光,狡黠又灵动。 “确实聪明。” 郁承咬字格外低缓,温热的气息循着掠过她侧脸,若有似无的,微痒。 怀歆对上他的眼睛,那双英挺的、深邃的桃花眼,心跳声倏忽怦然而起,无处安放的悸动。 ——再看多少遍也还是会动心。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她檀口轻启,想说些漂亮话插科打诨,却见他抬了手,修长分明的指节触过来,袭近她鬓边。 晚风幽静,江畔星火点点,一幅人间画卷。 岸边有情郎弹唱,柔和的吉他声和着低浑的嗓音,音调悠长,充斥着细腻的故事感。 怀歆微瞠圆眼,任他气息循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胸口跃动愈发急促,她四肢僵劲无法动弹,却听他低低一笑,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到后面去,而后蓦地抽直身体。 “发什么呆呢。”郁承语调斯理地轻哂,“风有些大,头发都吹乱了。” “……” 靠! 又被耍了!!! 怀歆被撩得半死,心里又受用又憋屈,但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现出半分。她闭了闭眼,甜甜地弯起嘴角:“那谢谢承哥了。” 郁承的语气慢悠悠的:“不客气。” “那……”她对上他眼睛,抬着下颌,颇为不卑不亢道,“既然饭也吃完了,承哥如果晚上没有什么其他工作的话,我就先回酒店了。” “谁说没有工作?” “啊?” 怀歆顿住脚步,嘴角扯了下,结巴道:“还、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以为晚上能好好休息一阵了啊啊啊啊!看了一天展会累死了!!! 啊啊啊啊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体恤关爱漂亮女下属懂不懂!!! 心中一长串腹诽还没道出,便又听他道:“再想想。” 怀歆眨了眨眼:“什么?” 郁承低敛下眼看她,冷感镜片后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浮着兴味,片晌后才嗓音低醇地开口。 “刚才在餐厅,不是你替我安排了工作么?” “……” 看、电、影。 脑海中烟花啪嗒一声炸开,和外滩江畔倒影的瑰丽色彩相得益彰,怀歆抿着唇,拼命用劲才止住嘴角上扬的趋势。 这个坏男人! 为什么每个点都那么深得她心!!! 怀歆眸光一转,见郁承仍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自己。 “哦。”她慢吞吞地问,“那领导想看什么电影呀?” “都可以。”他面色不变,语调也松缓。 “这样啊。” 怀歆唔了一声,忽然踮起脚尖朝他靠近。 郁承敛了眸,瞳色略深隽,没有动。她却带着盈盈微波抚上他的衣领,简单整理一番,又在微醺的晚风里扬起眼,朝他展开明媚笑意。 “风有些大。”她声线温软,尾音略微上勾,“领导,你衣服乱了。” 高端商贸里就有电影院。 本来是想随便看一部爆米花商业片打发时间,但是却发现很巧的,一部98年的老片重新献礼,赫赫有名的《海上钢琴师》。 怀歆曾经在西方音乐史这门课上看过这部片子的经典片段——两位钢琴大拿斗琴,一位是男主角,巨轮上长大的1900,一位是陆地上来的爵士大师。 当时1900弹的那首《The Crave》彻底撼动了她的神经,非常深入灵魂的乐曲弹奏,怀歆一直想要寻找合适的机会观看整个影片,但是迟迟没有践行。 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这部老片已经在国外上映多年,国内各大视频网站也都能观看,又恰逢工作日,影院中人数稀少,只有后排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怀歆跟在郁承身后入座,他们的位置在中间偏后,前面几乎全是空位,恰有种午夜电影包场的安静感觉。 男主于1900年出生,被亲生父母遗弃在一艘名为“弗吉尼亚号”的豪华游轮上。随着逐渐长大,他展现出惊人的音乐天赋,成为船上赫赫有名的钢琴家。 整部电影底色恬静美好,大海一样的蔚蓝,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让人感觉身心沉淀,徜徉,灵魂也被彻底涤荡。 1900生于这艘游轮,一生未踏足过陆地。对于这片未知之地,他抱有一种陌生的恐惧。 有人重金聘请他下船开办演奏会,也有让他心动的女人在某个靠岸处离开。但是1900始终在船舱中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沉静而坚定。 “陆地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太大的船,一个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长的旅行,一瓶太刺激的香水,一种我不会创作的音乐。”他说。 耳边是郁承沉缓的呼吸,荧幕上是暴风雨的晚夜,1900解开三角钢琴固定在甲板上的锁扣,整个人随着钢琴来回纵横滑翔,奏出无比美妙自如的爵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