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李少怀挑着眉,内城? 我家姑娘在城西京郊有一座宅子,你收拾一下。 宅子? 李少怀突然有一种被人养着的感觉,她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一个大男人说自己被金屋藏娇?也不怕笑话,不过小柔抬着头打量李少怀时,好像确实... 你能被我家姑娘这般藏着,足以说明我家姑娘对你看重,知福吧你! 汉武帝非嫡非长,因一句金屋藏娇得皇位,可之后却违背了这诺言。 小柔听赵宛如说过武帝金屋藏娇之事,最后许下承诺之人的武帝却做了负心人,李少怀居然拿来自寓,姑娘说过,陈皇后被废退居长门宫有一半是咎由自取,你该不会是怕我家姑娘变心吧? 不是,我不是陈阿娇,元贞也不是汉武帝,我信她! 哼!知道就好,我家姑娘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到处拈花惹草~小柔挑着眼睛不满的走着。 拈花...惹草?李少怀不明所以。 昨夜小柔将事情办妥后就回了国公府等候公主,结果公主深夜才回来,一问云烟才知公主去了长公主府。 那李少怀居然被长公主给惦记住了,亏得公主还为他四处奔波,如今还被迫提前回大内。 她便只得一大早就出门挑选宅子,按着公主的吩咐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城西京郊找一处临水又环山的别苑,买下安置的第一时间就来寻了李少怀。 我的马呢?望着空寂的马棚,李少怀伸长脖子道。 什么马?小柔往李少怀哪处走近了些,哦,姑娘说了,以后真人出行就不要骑马了。 李少怀不解,那可是他的爱马,为何? 车夫从院子里驱赶来一辆马车,小柔蹬步上去,反正,你往后只能坐马车,而且不能去内城。 她没有去理会这无理的要求,问道:我的青骓呢? 之前孤苦无依的时候,都是与马作伴,即使要饿死他都没舍得卖,突然不见了他当然着急。 哎呀,真人的马昨夜被张庆骑走了,如今在许国公府好好养着呢,不会亏待了去的。 她听罢这才跨步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城西出城的主干道时,布告栏板附近围着许多人。 昏时张榜,李少怀从车上下来挤进人群在那宣纸上细细看着,果不其然,道士与和尚都没有提及。 不在恩准其列,也不在禁列,若我去了他们以道士不在其列不允,便就要在等一年,而国公府可又会等上一年... 女子十四五便议婚,至十六七时有些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一年里能发生的变故太多。 焉知金屋藏娇之诺,她会不会忘! 师父养我十多年...李少怀虽已破戒,可也不想还俗。看来只有找恩师一试了。 真人,该走了!小柔杨着手在马车上呼着他。 阿柔姑娘,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办,方才你告诉我的地址我记着了,我忙完就来寻你! 还没等小柔答应李少怀就从人群里挤出去走了,习武之人脚步极快。 喂!喂,真人,喂,李少怀!小柔下马车追了一条街,人群拥挤,没能追上她,双手插腰喘着粗气,好你个李少怀,我..又极为委屈的跺着脚自语,辛辛苦苦给你找宅子,结果你倒好? 这样一来李少怀在她心里养起的好感又逐渐减少,要不是长的好看,公主才不会看上你呢!说及此,她上马车时狠狠的踩了车板一脚,将旁边的马夫吓得哆嗦了一下。 李少怀不熟东京城,但是心中又急切的很。 请问,同平章事寇丞相的府邸在哪儿? 寇相公的府邸吗?回话的人手指向金水河东南,在内城,宫城脚下长公主府旁边的宅子就是寇宅。 多谢! 第21章 华见其总角风流 寇准虽做了宰相, 可因为前参知政事毕士安病故, 丁谓取而代之。王钦若是丁谓的人,丁谓得势,王钦若不喜寇准,二人素来不和,朝政争执多是寇准吃亏。 青州一别已经数载,恩师可安好? 你这小子, 还知道来看我? 寇准刚直足智,又极为大胆, 曾在枢密院与知院张逊发生分歧对骂,惹怒了太宗被贬去了青州任知府。那时候李少怀才十岁, 与师姐从江南去北方青州的一个道观中替师父办事。 与其她师伯走散后, 幼子体弱病倒在途中,被这个赴任的知府救下。 与其说救下, 倒不如说是他捡走了李少怀,当时幸好师姐晏璟是在她身旁的, 以至于身份没被别人知晓了去。 只不过, 身份虽没被别人知晓去了,可是将七年都不知情的大师姐吓了一大跳。 你师姐可还好! 李少怀点头,师姐她在观中替师父打点事务。 寇准摸了摸胡须,眯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小孩来是想做什么? 李少怀将眉头皱紧,恩师, 少怀已及冠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 哈哈哈!当年李少怀只是个不到他胸口高的孩童而已,如今一转眼都比他高了,老朽还记得当年看到《搜神记》中里有一句话特别适合你。 寇准再次细细的打量着李少怀,华见其总角风流,洁白如玉,举动容止,顾盼生姿,雅重之。 李少怀算是自幼被夸到大,见怪不怪,恩师怎也看些故事书来了,还借此打趣少怀。 少怀这次来,确是有事求于恩师的。 嗯?寇准覆上胡须摸着,收回了笑眼。 学生想入试,但未经过乡试又无人举荐,未有资格。 哈哈哈哈,你总算是想通了,当初我便劝你要不要同我回京我推荐你去应天书院读书你不肯,我又举荐你去江南岳麓书院,你却心高的拒绝说想学医。不过李少怀终究是没让他失望,前些年得知你在江南学医有所成,文辞方面也未怠慢过,我是倍感欣慰。 李少怀自寇准被太宗召回京城就从青州回了江南,寇准觉得此子聪慧,就托人送书去江南长春观一直到李少怀下山求学,所以李少怀视寇准为师,又因救过她性命,于是就称呼恩师。 如今你想通便好,一身才华委身道观中,岂不埋没了去,推荐一事不用担心,我写一封荐书到翰林,你只管报名字应试。 少怀...李少怀顿住,想以道士之身应考。 寇准身子一僵,整个脸都凝住了,低沉着问道:你与惠宁公主是什么关系? 李少怀被他问住,惠宁公主? 辰时,太阳刚出,赵宛如掐着时间入了宫,没有去后宫而是径直去了文德殿。 时间算的刚刚好,赵恒刚朝议完在文德殿偏殿休息,批阅奏章。 圣上,您瞧谁回来了。周怀政迈着轻急的脚步入殿通报。 赵恒停下手中写字的朱笔,抬头。 爹爹!赵宛如迈着轻缓的步子福身喊道。 嗨呀~手中朱笔放下,赵恒起身笑眯了眼,我当是谁,原是我的心肝回来了! 一旁的周怀政微笑着将宫人们支走。 快让我好好瞧瞧。赵恒走至赵宛如身前左右打量着,嗯,瘦了许多,定是张庆这小子没能照顾好你,回头我... 爹爹,张庆他尽忠职守,这一路多亏他悉心照料着。 濮州一事赵宛如下令不许任何人乱嚼舌头,那些侍卫们不敢得罪惠宁公主,这事就被压了下来。 如今是景德二年,赵宛如是景德元年及笄之时下去江南的,她重生回来时已经是景德二年初了,一去就去了一年多,先前是战事吃紧东京不太平,如今战事平息了,赵恒能不想念这个一手养大的女儿吗。 好好好,看在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我便不怪罪他了。赵恒摸着胡须笑了笑,对了,元贞回来,怎不先着人通知,你母亲可知道? 赵宛如摇头,元贞思念爹爹,所以一回来就先来瞧爹爹了。 赵恒龙颜大悦,你这丫头,也深知女儿心性,你怕是有事要求你爹爹,才来看爹爹这个糟老头子吧~ 知女莫若父母,果不其然,赵宛如浅笑着,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这次我去接元蓉回来的时候接触了道家,偶然得到一幅字,知道爹爹也喜。赵宛如朝身后招手,窄袖女子递来一卷书。 爹爹请看! 赵恒摸着胡须,深意的看着女儿,翻开瞧了一眼后摸着胡须的手也放下拿起了书,细细翻看着,这是...扶摇子希夷先生早年之作。 扶摇子陈传是宋初时的道门高隐,隐居于华山,太宗赐号希夷先生。 希夷先生在五代时进士落第,从此不再求仕途以山水为乐。 赵恒看着书中对当时朝政的见解以及对多年来困扰着各朝的弊端所作出的调整,不由的赞叹这希夷先生的才能。 他深叹一口气,只可惜,先帝在位时亦不曾留住他在朝。 出家的道士与和尚中,能人辈出,像希夷先生这般的也不少,只是爹爹... 嗯? 希夷先生是华山老祖,德高望重,自然不肯还俗入朝为官。 五代时春闱限制极多,寒门士子不能及,所以祖父在时特将范围扩大,连白丁都可入试了,爹爹何不将那道士与出家人也一并,让其不用还俗。 既以出家为道士,便是无欲无求的,不过太宗时期倒是有一个人破了例,宋州睢阳的王怀隐以医术出名的道士,被太宗诏其为官,任翰林医官,编修了《太平圣惠方》 虽不为政,但是为后世医学也做出了不朽贡献。 赵恒盯着赵宛如,百思不得其解,元贞怎的,关心起这个来了? 赵宛如聪慧,又自幼养在太宗膝下,耳濡目染政事。与刘娥一样,有时候在朝政上还能提点他一二。 爹爹日益操劳国事,宛如身为爹爹的女儿,不能替爹爹分忧,深感惭愧。在元庆观中见那些道士议论国事称颂爹爹御驾亲征的英勇,可见那些道士心中还是忧国忧民,还是为着大宋江山的。 赵恒深思,赵宛如的话确实在理,不过就是添个道士入举,太.祖时也不曾有过禁制,只是未有提出来罢了,遂笑了笑,将书放下,好好好,依你便是。 仰头道:周怀政! 周怀政听到皇帝的呼唤,快步入殿,圣上。 召寇准来。 是。 寇准眯着生了皱纹的眼,见李少怀着满脸疑惑的样子,定然是不认识了。 既然不认识,那就十分奇怪了,今日早晨惠宁公主从江南回来了,接着官家就突然找到他,让他拟旨去到翰林院,应试范围中将道士与和尚一并写进去了,此提议是惠宁公主出的。 只是他去宣旨去的晚,告示已经张贴完了。 此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反正出家人四大皆空也不会有人来应试的,因此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告知了翰林的人,他们自己心中知晓就行。 谁知这前脚刚领了意思从大内出来,后脚李少怀就赶上来求助于这件事了。 你说巧不巧。 少怀,并未见过惠宁公主,更别说会有什么关系了。 寇准再次摸着胡须深思,也许真就是巧合呢,不管怎么说李少怀能入仕他已是惊喜了,此事你不用担心,官家已经下旨,准许道士入试。 可是那告示上... 寇准摊摊手示意他放心,官家晌午下的旨,我去的时候已经张榜完毕,但是无妨,翰林的人知道就行了,到时候你拿着我的荐书只管去报名。 李少怀起身拱手作揖,少怀多谢恩师。 寇准笑眯着眼,你能成为天子门生,入朝为官,也是百姓之福,官家之幸。 他自李少怀年幼的时候就觉得此子聪慧,将来必有一番造化,谁知后来学成屡次劝他都被拒绝,为此他还痛惜了好一阵子。 残阳的余晖洒在长公主府的朱门上,大门口停着从大内内侍省出来的车马。 长公主,惠宁公主与三公主回宫了,今儿圣上在集英殿设晚宴,特叫小底来请您。 好,我知道了,有劳内侍了。 内侍省的人走后赵衿的内侍女官上前疑惑道:昨儿惠宁公主不还来了长公主府吗? 赵衿也不明白,这几日她居住在许国公府,想来是不想回大内的,今日怎的就回去了? 转念想着,莫不是我昨日与她提及了殿前副指挥使,她... 阿璨是看着长公主一起长大的,深知长公主温厚,向来不喜欢与人争夺,惠宁公主就这般着急嘛,大公主您又不会抢她的人,再说了,那丁绍文虽看着甚好,可阿璨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虽是长公主的乳娘,但也知道尊卑,不敢妄言说那官人的不好。只是她实在是不喜那丁绍文,管那丁绍文是什么人中龙凤,她也是不希望让自家主子嫁过去的。 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好与不好,只有深交才知。 璨娘也不要去评论什么,那丁绍文是无意于我的,看得出他年轻气盛,想来不会甘愿只做一个驸马都尉的,与我背道而驰,朝堂险恶,我只愿守得家人平平安安。 听着主子的话,阿璨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家公主心性也太好了。 车夫与随从将马车从长公主府后院赶出,阿璨扶着赵衿蹬上马车,刚掀起珠帘之时,阿璨惊叫了一下。 公主! 你看,那个道士。 赵衿顺着阿璨手指的方向看去,寇宅门口,火红的残阳斜在人的侧身,勾勒出另一幅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