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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笺很想伸手再去摸一摸他的脸,自己既然下定了决心,也许在开口拒绝他的刹那,幻境就会破碎,而自己从今而后再也不可能体会到季有风活生生在身边的感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她眼中看到了哀伤,季有风疑惑地问:“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红笺心中突地一凛,这幻境的一切若真是依她内心所想幻化出来的,季有风便应该与自己心意相通,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对自己的想法茫然未知? 而以前辈的为人,他又怎么会只为与自己长相厮守,便这么急切地催促她放弃所有? 有了决定,红笺的神智也随之变得清明起来,一念及此,她的心砰砰而跳,抽身疾退,向着坐在床榻上的“季有风”大声喝问:“你是谁?” 二人此时相距不过丈许,随着红笺这句话问出来,这丈许的空间之内气流突然无风自动,一个声音直接响彻红笺的识海:“他不是你一直想念的人吗?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陪伴他?” 丈许之外,时间对“季有风”而言好像陷入了停滞,他静静坐在那里,对红笺这边的变化毫无察觉。 红笺遍体涌上寒意,随之而来还有她深深珍藏起来的这段感情被随意拿出来玩弄的愤怒,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寒声道:“这一招没用了,收起来吧。你有什么企图,不如现身当面说清楚。” 那个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喜怒哀乐:“真决定了?好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季有风”的身影渐渐变淡,好像狂风吹散了一幅沙画,一点一点消失湮没,最终连着那根断肠索一起不见了踪影。 红笺慢慢攥紧了拳头。这一幕虽然叫她心痛,但更有一种类似决绝的情绪涌了上来。 “出来吧,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既然是你控制的幻境,我知道你肯定做的到。” 事到如今红笺怕吗? 不,她不怕,这次秘境之行从被乱流卷进来的一瞬开始便透着一股诡异,但她从头梳理了一下,她所遇的前几拨妖兽应该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想借秘境妖兽的手除掉自己,待见到那一大群的“逐腥飞鱼”尽数被自己屠戮干净,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才改而以幻境来消磨自己的心志。 那只蛇龟、天魔宗的魔物,以及季有风,都是这个幻境的组成部分。 如今连幻境也被自己识破,它还有什么招数? 消散在空气中的细碎光影忽又出现,渐渐汇聚成形,融合成一个人出现在床榻上先前季有风的位置。 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穿着雪白的袍子坐在那里,手在床榻上按了按,看动作似乎是觉着这么坐着挺新奇,但看脸上却木木的像带了个面具,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生面孔,不过看到这张脸,红笺马上就和刚才识海里的那个声音联系起来。 她打量这老者的同时,老者也看向了她。红笺发现自己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这个突然现身的老者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 可普通人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宗门秘境里什么时间有了这么强大的存在?他又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红笺心念电转,不等她开口询问,老者已道:“按你说的,我出来见你了。你可以把那小东西交给我了吧?”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都面对面了,与红笺说话依旧是通过神识传音。 “小东西?”红笺莫名其妙。 “就是你身体里的那颗种子。你叫它出来。” 红笺这才明白了麻烦的来源:“木系灵种?” 那老者瞪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红笺登时想起他先前操纵幻境里的季有风百般想办法要将木系灵种“请”出来,不由怒从心头起,冷冷地道:“别说我叫不动它,就算它肯听我话,我也不可能将它交给你。” 那老者没有动怒,他先是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给我?你又养不起它。”随后顿了一顿,很是平淡地道:“真是遗憾,这么多年进来的人里面,你的实力是最强的,我本来想放你出去,不过眼下只能给你两条路选择了,要么,你想办法交出小东西,我放你走,要么,你们一起留下来。” 平淡、笃定、没有感情。 摊上这样的对头,红笺先前的怒气到是发作不起来了,她暗自思忖:“这老头有这么大的神通?他在幻境里为所欲为也到罢了,三日之期一到,秘境开启,凡是没有结丹的修士都会被传出去,法则如此,他这么说是忽略了我还没有结丹?还是他竟有实力凌驾于法则之上,硬将我留下来?” 老者还在等她做出选择,红笺试探道:“你总要叫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人?这个模样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觉着我应该是这个模样,我就幻化成了这样。对了,你真的不想叫那人回来了吗?后悔的话,你喝下手中的那滴灵液,我再将他变回来。” 红笺斩钉截铁地道:“不必。我要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对方不说,她也知道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个幻影,对他下手全无用处,眼前能做的似乎只剩下等待,看看幻境破碎之后这个强大的敌人有什么动作,然后见招拆招。 老者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地在她识海中响起:“不可能!” 这是他所说的最后三个字,然后他幻化出来的身体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向四下散开,很快消散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