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提名

    虽然嘴上吐槽说，这些剧组的人文青，但实际上也比较明显的就是《少年的你》这部片子里的故事，实际还是比较正常很多的，就像是《七月与安生》里的故事那样并不难懂。

    可能让它文艺起来的，就是拍摄手法，演员，设定，以及...

    关注的重点。

    校园欺凌，或者说校园暴力。

    其实今年马上也要上一部还有些名声的，拍校园暴力的电影。

    不过鉴于这部电影的作者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可能还不够沉重，有人说这有点借着这个壳子，内在元素还是狗血青春片。甚至还说作者借着演员的嘴吼出来，你们这是对我郭...的霸凌！

    咳咳，总之，构不成威胁，也拍不出底色。

    校园暴力绝对不是传统的青春疼痛片，近两年也有不少媒体报道，有关校园暴力的各种案件，不乏出现生命事故的情况。

    并且之后学校的处理，都只能说是亡羊补牢。

    甚至...还有处理不好的。

    但另外一方面讲，那就是这个事情的危害绝对上限不会低。

    不是所谓的“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其实往往是有些小孩子才是最不知道分寸的，漠视生命、道德甚至法律，甚至有的还会利用年少这件事情掩盖自己的恶。

    说起来倒也是啊...

    有太多强调年纪小，不懂事，不会坏到哪里去，但如果真的就是隐藏在表皮下的坏呢？

    所以这样的年纪，有些东西，甚至来得分外荒唐甚至有点触目惊心。

    就好像陈念遇到的一切。

    同学跳楼，围观的学生围观、惊讶和疑惑，以及那么一点漠然，唯有陈念上前脱下衣服遮住了她。但也就是这个举动，让她成为了下一个被霸凌的对象，被一个表面乖乖女实则校霸的女生欺负，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只能自己忍下来。

    忍下来就好了，高考了就好了。

    但可惜忍是没用的。

    或者说就算是反抗了，也会遭到更强烈的报复；再反抗，陈念给警察讲述了一切的真相，但因为证据不足很多东西只能大概处理，并且，被休学的几个施暴者甚至更加过分地去围堵他。

    再打给警官的时候，对方在审讯室，没有及时接到。

    但她可能随时就遇到危险。

    陈念需要一个人保护她。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她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救下的那个不太一样的混混，叫小北。

    剧组开拍差不多两周，每次计划拍摄那晚上遇到小北的戏份的时候，晚上就下雨。

    重庆的夏天真的很多雨。

    韩升住的京城也下雨，甚至每年夏天都会有暴雨级别的，挺不小，稀里哗啦的。但真要和山城这边的雨比起来，就差太多了，而且这里甚至还经常打雷，下雨也经常是连绵的。

    终于，这些天迎来了个不是雨天的晚上。

    韩升终于要拍了。

    他这些天从拍过第一场戏后，就一直没拍。

    本来按理来说，如果是电视剧，肯定就要他拍后面室内的戏份了，但导演一直说等等。说周东雨是戏份太多没办法，但是韩升的话，还是希望给他更好的发挥环境。

    然后韩升就只能在边上看戏，是真的看戏，然后琢磨。

    感觉都有点酝酿太久了。

    终于到他的部分。

    而今天晚上，上来就给他画了个特别隆重的状，就是被揍得很惨的那种，脸上到处都是青肿流血的痕迹，当然，这不影响他的兴奋。

    尤其是，这才算是他正儿八经的出场戏。

    ...

    “你这样子，状态比才进剧组的时候差了不少啊？调整的可以。”片场边，韩升坐在那候场，周东雨从边上过来，见他有些沉闷，便调侃了句。

    “早该拍了，化了几次妆，准备了好几次，次次都取消，状态咋可能好。”

    韩升抬起头来，无奈道：“折腾得很。”

    周东雨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有些感叹，来的时候好好地，再看看现在这形象，回不去了。惨兮兮的，还在身上滚了一摊泥水，这放出去真不知道会是韩升本人。

    所以她只是点头道：“我知道，没事，今晚肯定不下雨，好好演就是。”

    韩升笑道：“当然，期待好久了。”

    周东雨于是点点头不说话，也搬了个凳子在边上等开场。

    然后还是忍不住有些想往边上瞟。

    说实话，这个造型，属实算得上是十足的拉低形象了。韩升的古装是众所周知的好看，连当年的客串无患子，都成就了个经典的角色。

    这样的当红演员，基本上会在偶像剧里打滚个几年，才出来。但韩升不同，他蜕变和寻求新可能的频率，快得惊人。

    往往是胜任了这个，下个就开始了。

    反正周东雨是这几年没听说过谁这么做的，包括她自己，转型都是一件太难的事，但韩升却在这件事情上，反复横跳。

    诶，我过来了，诶，我又过去了。

    关键他还不是玩票，更演的不赖，这就厉害。

    所以周东雨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他永远能有新鲜的东西，并且好像就没失手过。

    毕竟，你看他这样子，谁能想到人家两个多月前才发了张大卖的专辑？

    刚才小卖店老板，都在那哼唧他的歌呢。

    其实周东雨是很期待和这样的演员合作的，希望能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或许真的能激发出更多的东西，然后有点不一样出来。

    “要准备开始了。”

    过了一会，韩升看那边动静，便道。

    “嗯。”周东雨也道。

    然后抿了抿嘴，道：“需要酝酿一下情绪么？”

    韩升活动活动道：“不用了，我都酝酿好几天了，都快压不住了。”

    媒体都报道他进组《少年的你》好多天了，千方百计却并没能拍到他一张照片。感叹剧组保密措施做的多么好，但实际上就是他就拍了一场。

    本来，他也是打算大拍一场的架势来的。

    所以，此刻也不用多说。

    周东雨点点头，又问：“那你和其他演员那边，排过了么？”

    “排过了。”

    “那就好，别真伤着了。”

    “这个也还好了，放心，我没那么金贵。”

    他往边上望了望，蒋希希其实还在满紧张地看着现场，但也没多嘴。确实金贵也是真的，但真要百分百无风险，估计也很难弄了。

    然后，很快一切也都开始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干净利索。

    最前面挨揍这事，其实都是后期配音的，所以真演起来，还是从陈念被抓过来的时候开始。

    “a！”

    “哥，她特么打110.”混混拖着周东雨，锁着脖子的那个姿势，直挺挺地拖过来，然后扔过去。

    大混混从地上抓住韩升头发：“...”

    “咔！怎么回事？”

    “导演，我有点不是那么敢...”这演员心虚得很，看看韩升又看看导演：“升哥，头有点沉。”

    “...”

    这特么的，韩升自己都无语了，黑线道：“人脑袋又不是塑料的，当然不会多轻，之前不是排练过的么？”

    “那是排练啊，今天我一想到真拍了，就觉得抬不动手。”

    “...没事，大哥，你要真顺利拍完，薅我一次头发，比你这ng薅好几次好吧？”

    解决了其他演员问题，一切又才继续。

    拍戏就是这样，充满着不确定性，人越多设备越多有时候就越难拍，好在后续也没意外。

    陈念被混混们推过去，抢了钱，摔坏了手机，还逼迫着跟在地上那个脸浸没在血里的小混混接吻，好像不满足这些人的想法，他就要完了。

    于是她最终还是亲了，满怀着委屈，恐惧，或许还有最多。

    一群混混在边上狂笑。

    “给他个特写！”

    监视器前，导演看着韩升从一开始的表演，就质量很高。因为这次比上次更要命，这样被揍得这么惨的情况下，只剩眼神和大幅的面部表情可以演戏，且后者还要慎用。

    但他刚才一直是稳住的。

    被腿击小腹后的反胃，击中头部的晕眩，还有满眼的不甘和愤恨，交织混杂，包括被迫接吻的时候也是抗拒的，没有别的心思。

    但有的时候，复杂的多了，或许不如一个单纯的情绪来的有力。

    而且如果要出现这个表情，那就是现在。

    而韩升抓住了现在。

    “...”他的眼神在黑夜里，亮得惊人，甚至能读出一股狠辣的气息从底部蔓延出来，惊得导演整个人都楞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他抬头，起身，踹人挥拳二合一。

    韩升是有练过的。

    虽然老是自嘲武打里的花拳绣腿，但也真是有经过训练，所以出手真的很快，很准，很狠。表情就好像是认准了什么似的，重复地挥拳，砸下。

    “...”

    摄影师被搞得头皮发麻。

    因为拍摄视角的关系，这扑过来后，就是在他眼皮子下拍的。

    感觉得到对方应该是用了巧劲，因为现场的声音其实并不是特别大，而且被揍的演员也不是真怎么样了，嘴里血包流出的速度都很正常。

    但就无论是对方的表情，还是韩升的表情，亦或是镜头里的呈现。

    导演真得都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有些慌了：

    “卡！没事吧？”

    “呼...没事。”韩升拉着对戏演员站起来，感觉自己有点脱力，但好像一切都好的样子。

    导演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错觉。

    但他再次回看屏幕：

    还是直接看傻了，他起身走到一边，觉得自己这时候很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迷茫又狠辣，上一秒还瘫倒在地像条死狗，下一秒就能冲过来亮出獠牙。白色的烟雾缓缓盘旋升起，导演于是就感觉，有点害怕这个人的。

    ...

    韩升演的小北，在狠辣程度上超越了导演的预期。

    本来导演是觉得，不要那么过头，起码展现出两人在心里还都是比较单纯的状态。但韩升说我不同意，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上头就有点不对了。

    他起码表皮是那样的。

    这是小北的生存逻辑，生活故事，而导演想的很多东西其实带那么一点理想化的。

    导演说倒也不是我理想化，其实我能写的更黑，你知道乡港那边的，其实可能比这边更过分。

    韩升说也对，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导演说，这不是为了你形象考虑么，观众会更喜欢这么一个男主啊，你想想，虽然是个混混但是没那么过头，甚至初见面的时候还是弱势的一方，后续还帮助陈念。

    多好，那种“对别人不行，对我很好”的感觉。

    特别能得女生心。

    可别了吧，韩升表示我主要不是走偶像流量那一套，至少不完全是。所以我不要这角色吸多少粉，当然招恨也不必，但起码他也应该是个中性的。

    真就出淤泥而不染，也有点太理想化了。

    于是导演更无奈了：“大哥，怎么感觉是你年纪比我大啊？真要涉及到确切的黑暗，咱们毕竟还是个青春时期的电影，讲青少年的，到时候真要拍了你连过审都过不去。”

    “...”好家伙，所以是一个乡港导演来料过审的事情么。

    行吧，似乎也确实不用那么过头。

    最终两边都有所妥协，那就是陈念和小北接触的时候，慢慢地要更软化更理想一点。不在的时候，可以外在的狠，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换言之，韩升用一部分角色的喜爱度，换了角色深度。

    但不影响整体氛围。

    “谢谢导演，辛苦了，制片也辛苦调整一下。”

    “不，挺好。”

    制片徐月珍其实很开心，开拍以来都前所未有的开心。

    自那天晚上的那场戏拍完，她就完全满足了。本来以为会请到一个套路化演员，但人家充满了挑战，甚至会愿意交换那些很多年轻演员不愿意交换的特质。

    这让人物更写实，尤其她爱那些独处的片段。

    看得人心脏发紧。

    当然这些个片段，算是导演额外加的，也算是韩升自己争取来的东西？

    确实是吧，总之，那天晚上过后，两人陆续有接触。但真正走到一起，或者说陈念找小北寻求帮助，还是那个被追着的晚上。

    此后，小北就像个影子一样，保护着她。

    还会一起聊天，一起看金鱼，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明亮的阳光里骑着摩托飞驰。

    小北会监督她学习，陈念会阻拦他出门打架，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可惜，这一切都是短暂的。

    不仅仅于这部电影而言，甚至扩展到整个社会，其实成年人是不相信两人会有以后的。一个如此向上，一个早已深陷，高考毕业后会如何？

    那时候，就是两人之间意料之中的答案。

    然而电影却给了个更早的答案，可以看出编剧其实一直想维护这份美好的，所以它不应该由传统的高考离别来打破。

    于是选择用了其实更残酷的做法。

    有一天，小北因为有状况没能继续去陪着陈念，终于被那帮人抓住了机会。等他赶到的时候，陈念已经是那样了。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已经不用多说了。

    “注意下走位啊，这空间太窄了，摄像也要多小心。”

    导演反复交代着，这段镜头极为重要，而且情绪需要特别连贯地完成，别因为一些额外的因素而影响其中。

    摄像便道：“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韩升点头道：“最好给我也拍的好看点，多露点脸。”

    摄像无奈：“可别，你现在演起来，比周东雨还需要抓。”

    韩升打了个哈哈，正要转移话题，导演就拍手：“来来来，别聊了，各部门准备！”

    “a！”

    小北喘着粗气，站在门前，拉开了木门，看见陈念蹲在地上。

    她脸上久违地满是创伤，颤抖地蹲在地上捡着散落一地的笔记，似乎对周围什么都没有感觉，有人进来了她也不知道。

    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动作忽然慢慢停住，埋头，低下。

    小北拖动着腿向前，不急不缓。

    电影下一秒，他直接撞进屋里，拿出家伙往外冲。

    但拍摄么，肯定还是要转场的。

    一路上没人说话，气氛很压抑，直到蒋希希接起了个电话，忽然有点惊喜...

    韩升，拿到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