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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蘅:“若是你想道谢,大可不必。” “谁要与你道谢了,我是想问,她没事吧?” 余蘅心念电转:“你说郑国夫人,她自然没事,还讨了不少好处。” 霍容棋:“那就好……” 余蘅似是好奇:“你不怪她?” “怪她什么?” “拿着信急吼吼去给皇帝看的人,可是她。” 霍容棋对他微笑,似乎在嘲笑他的挑拨。 余蘅也不在意:“那日街上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吧。” “对,但我一眼便认出了她。”霍容棋微微抬头。 今夜月明星稀,大约明日也会是好天气。 她第一次遇见江宛的母亲岑如澜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夜里。 月光很亮,可巷子里却很黑,她被一伙歹人逼到墙角,那时澜姐姐刚刚新婚,与夫婿出门看灯,隐隐听见她呼救,便来搭救。为此,手上还被刀划了一道,留了疤。 她那时不知是九岁还是十岁,家里的姐妹多都跟着爹妈在边关,她和孪生姐姐却被留在了京城陪伴祖母,受祖母的看管教导,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再加上她没有姐姐霍容琴会逢迎,更是为祖母所不喜,那日之所以悄悄溜出了家门,依稀是因为大姐姐在边关嫁人了,她却没有看到。 自从被救了一回,她便把澜姐姐当做了亲姐姐,恨不得吃住在江府里,好在她姐夫也不嫌弃她。 至于祖母,更是懒得管她。 那真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几年,她每日黏着澜姐姐,照顾小阿宛,还认识了侯郎。 可惜好景不长,益国公府一朝倾覆。 不知是什么蒙住了她的眼睛,她为了与侯郎厮守,跪求母亲,设法留在了京城,可她得到了侯郎,却失去了所有家人。 嫁给侯郎日子也并不如她所想一般快乐,她的身份使侯家蒙羞,她和侯郎的孩子不能入仕,还好她嫁给侯郎四年,一直不曾有孕,不曾生出一个注定悲哀的孩子,而这在侯老夫人口中也成了她的错误。 她越来越想念娘亲和姐妹们,她的愧疚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藏在湿透的枕头里。 变心的丈夫,刻毒的婆婆,她在京城里孤立无援,只有一个澜姐姐。 可一日日过去,就算有澜姐姐的宽慰,她也越来越厌弃这样的自己。 再后来,澜姐姐难产而亡。 她终于下定决心和离,而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子扔给了她一封休书。 当年嫌弃她是犯妇的侯家已经随文怀太子一道覆灭,一切都过去了。 霍容棋:“她和她母亲很像,当年若非想为我讨回公道,她母亲也不会动了胎气,早早便过世了,别说是她真的想卖了我,就算她现在要我去死,我也是情愿的。” 余蘅似有动容,淡淡笑了:“那你就高兴了,因时间紧,她托人向我传话时,只提了一条,就是得保你平安。” “连脾气也这样肖母。”霍容棋感慨道。 马车已在眼前,余蘅想了想,还是问:“你与陛下谈了什么?” 霍容棋面上的惘然骤然一空,她勾起唇角:“一问换一问。” 这位缰州的女霸王可真是时刻不忘生意。 余蘅问:“你想问什么?” “那日宝雨街重逢,我见她身边有几个武功不弱的护卫,本没放在心上。不过,若他们是轻履卫,事情便有意思了。” 余蘅连想都没想:“我不能说。” 霍容棋紧皱眉头:“你别给我故弄玄虚,小阿宛……” 可余蘅的表情十分认真,不似作伪。 事情不小…… 霍容棋继续观察着他的神情:“被轻履卫团团围住的人,都死得很快,那我不问为什么她身边有轻履卫,我只问,我能把她带出京城吗?” 余蘅依旧不假思索:“不能……” 霍容棋心中极为震动,面上却半点不露,慢慢说起了与承平帝所谈之事。 待与余蘅说完后,霍容棋便上了马车离去。 她十年后归来,京城的一切都不同了。 那位懦弱的安王已经大权在握,生杀予夺。 人事皆非中,幸而她的小阿宛却没有变。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陛下派的金吾卫是巳时到的门口。这时候,圆哥儿已经去上课了。 江宛拉着阿柔的手,正在给她涂街上买的红色花汁,也不晓得是不是凤仙花,反正近来在京城里很是流行。 买一小罐花汁便送一只极为细小的木槌样儿的小棒,棒头上包着块棉布,可以蘸着花汁涂在指甲上,只是这操作起来,却要十分谨慎,才能不涂歪。 阿柔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喘。 蜻姐儿跟着凑热闹,看了一会儿却觉得无趣,便悄悄把手指头伸进了小罐子里。 就在这时,梨枝进来传话:“夫人,门口来了四个金吾卫。” 江宛握着阿柔的小手,仔仔细细端详起来,满意道:“不错,染得很均匀嘛。” 蜻姐儿有些小吃醋:“娘亲,你看我的。” 小女孩噘着嘴,把手从罐子里拔出来,胳膊却在桌上撞了一下,猛地把罐子带翻了。 鲜红的花汁倾翻,顺着桌子淌到了江宛的裙子上,场面极为血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