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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中除去涉案官员,还有其家眷,江宛便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戴着沉重的锁链,走得十分艰难。 程琥也看见了,便道:“小孩子倒是无辜。” 江宛想了想,说:“到底是用了长辈拿回来的脏钱,若说无辜,冻死街头的孩子无辜,还是她无辜呢?” 程琥点头:“你说得对。” 江宛却笑了:“你心地良善,这是好事,若未来真的出息了,对百姓来说也是好事。” 程琥紧紧抿着唇,不知想到了什么。 “听说你要进金吾卫了?” 程琥摇头:“是去京郊大营。” “可是你母亲分明……” “我骗她的,去金吾卫里混日子,和我如今有什么分别?”程琥得意道,“表叔知道我的脾气,他就算让我去金吾卫我也不去,就像他当时去池州,始终不愿我跟着,我还是悄悄跟上去了。 程琥顿了顿:“说起这个,当时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江宛一怔:“你没问过你表叔吗?” “他说是冲他来的,可我也不瞎,明明就是冲你,后来我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江宛摇头:“他都不能说,你又觉得我能说?” “你们都当我是孩子,所以才不肯告诉我。” 程琥这头赌气起来,那头却真有个孩子哭起来了。 原来那囚犯队伍里并不只有一个孩子,有个与圆哥儿一般大的小女孩被臭鸡蛋砸中了脑袋,立刻栽倒了。 程琥看向江宛,面带不忍。 江宛一摊手:“我是不能管的,若我管了,人家只会砸得更狠。” 程琥踌躇道:“那我去说?” “去吧,他们本就不该太难为孩子。” “可我也不能直接救她。” “你就跟领头的说,叫他们走得慢一些,再给那个女孩子一张帕子。” 江宛把自己的手绢掏了出来,递给他。 程琥点头,刚刚站起身。 却听外头骚乱骤起。 程琥顿时冲到江宛面前,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坐的位置离大门不远,就坐在紧邻街道的窗边,街上一旦闹起来,刀剑无眼,很可能会误伤他们。 程琥当机立断,道:“怕是有人要劫囚,咱们往里面躲躲。” 他一手护着江宛,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与江宛一道朝店里退去。 路上的行人被鲜血吓破了胆,也有许多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店里来。 程琥始终牢牢挡在江宛身前,神情镇定严肃。 他只懊悔今日出来没带剑,浑身上下就一把小小的匕首。 江宛大场面见得多了,伸着脖子观察街上的情形,忽然说:“那些人似乎不是来劫囚的,而是来杀囚的。” 那些蒙面人手起刀落,没有保护任何人的意思,只是杀了眼前遇到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官差,囚犯,还是路人。 难为她还有闲心关注别人的事。 程琥只顾着注意店里有没有杀手,听她说了,便也分神去看。 血色四溅,又有一个衙差被人砍倒,程琥有些待不住了。 江宛立刻注意到了:“你想去帮忙?” 程琥点头,但依旧稳稳站在江宛身前。 他才十五岁,娇生惯养的,未必能帮什么忙吧。 可江宛又想到池州那一路上,程琥与寻常护卫一样餐风饮露,栉风沐雨,从没叫过半句苦。 “你去吧,店里很安全。”江宛道。 程琥回头看她一眼,便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江宛暗道,若是程琥真能宰个杀手,也是功劳一件,便能去承平帝跟前,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建功立业的志向了。 刚刚想到此处,江宛便见程琥被人绊了一脚,砰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店里的人已经很多,挨挨挤挤的,许多人又要看热闹,又要躲热闹,游移不定,到处乱踩。 江宛顿时着急起来:“琥哥儿,快站起来。” 她一面喊,一面往往程琥摔倒的地方赶。 人群密集,她原先被护在角落里,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走进人堆里,才觉得气味混杂难闻。 程琥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踩了小爷的手!” 江宛扶了他一把:“你不曾受伤吧。” 程琥忽然挣脱她的手,抬脚回旋往后一踹,将一个脚夫打扮的男人踢倒在地,手中寒光一闪,匕首便没入那男人掌心,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江宛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程琥一把拽到了身后。 “你……你这小贼……”程琥气得声音发抖,“你竟然……” 他没说下去,江宛自然要问:“他怎么了?” “偷、钱。”这俩字像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戾气四溢。 这是偷谁的钱了,竟然惹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再一看他的脸色,真是铁青一般,嘴抿得死紧,还屏着气。 江宛一头雾水,只先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程琥才大口喘起了粗气。 “他该死!”程琥咬牙切齿道。 那男人抱着手掌哀嚎,嘴里的怒骂因变调也听不出在骂什么,鲜血不断溅在围观人的衣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