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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靖国公夫人与靖国公在皇宫门口打得那一架也算是惊天动地,旁人都怕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可别真被打出了个好歹。 不过第二日,大家就知道靖国公夫人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因为她为了侄子的事,四处去求人了。 靖国公夫人为人尖酸,本没什么人与她交好,可她腆着脸上门去,人家也不能把她打出来。 毕竟她脸上的淤青几乎盖了半边脸,若是在家里有个万一,晦气得很。 靖国公夫人登旁人的门,礼物是绝对不带的,还要讹走些药材,遇上强硬的,她就讪讪离开,遇上脾气软的,或是些小辈,她却蹬鼻子上脸,立逼着旁人去进宫给她侄子求情。 听说庸国公府的三太太被她逼得哭了。 还是江宛的大姨母庸国公夫人出面,将靖国公夫人扔出去了。 江宛的表姐江宁侯夫人,那脾气与她母亲一脉相承,靖国公夫人嚷着程琥与屠六是打小的交情,甚至暗示说不定程琥也参与其中,把江宁侯夫人气得直哆嗦,一点脸也没给靖国公夫人留,直接把人赶了出去,还派人给江宛送了信,叫她当心着些。 江宛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也在靖国公夫人的拜访名单上。 然而靖国公夫人并没有放过她。 靖国公夫人来时,江宛本不想见,可若是将她拒之门外,她发起疯来,就更为麻烦了。 江宛还是见了她。 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靖国公夫人似乎决不允许自己露出狼狈的模样,永远敷粉画眉,腰板笔直,可眼下她发髻散着,一边脸颊高高肿起,不知是不是涂了药粉,红红紫紫发着亮,腰身也佝偻起来。 她见了江宛,眼神极麻木,蹲下行礼道:“郑国夫人。” 第七十六章 奔走 春鸢反应极快,立刻扶住了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夫人却执着地想要对江宛行礼,似乎江宛受了她的礼,便要施以援手。 江宛只好说:“我无能为力,夫人请回吧。” 大约也没存指望江宛帮忙的心,靖国公夫人甩开春鸢的手,走到椅子边上,一屁股坐下了。 她满脸疲惫,嘴唇干裂起着白皮,眼睛又红又肿胀,老态横生。 “那也先容我坐坐吧。” 江宛看得不忍。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侄子出来奔走,到底是可怜人。 “给靖国公夫人端碗茶上来。” 梨枝应声下去。 “你倒是好心。”靖国公夫人看她一眼。 她如今面容可怖,兴许这一眼没什么恶意,看起来却极为阴森。 江宛摇头道:“恻隐之心人人皆有。” “农夫拾蛇,东郭救狼,好人死得总是要快一些的。” 江宛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只是说:“夫人自比为蛇与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靖国公夫人竟也没有反驳,而是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江宛问:“信国公府的事,怎么要你出来奔走,他们家里没人了吗?” “我那兄长除了能得罪人,便没有别的本事了,他只要有酒就行,说不准儿现在还在集仙楼里醉生梦死,连儿子被人抓了也不知道。 至于另外两个道貌岸然的,到底隔了肚皮,不盼着我们姐俩死就不错了,又怎么肯出力?眼下宝哥儿是死是活,就全指着我了。” 江宛不敢苟同。 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近几年因承平帝太重名声,又以他父亲恒丰帝为戒。 所以手底下宽仁得很,只要是勋贵之家,有本事递话到御前去的,身上的罪责总是要减一减的,简直是把律法当儿戏。 靖国公夫人见江宛面露不赞同,叹气道:“宝哥儿从小没了娘,他爹也是个糊涂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我养大的,也跟我亲,不比家里那群白眼狼,宝哥儿孝顺着呢,有点好东西就想着孝顺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江宛:“可他犯了法,手里沾了人命,就该受罚。” “那是贱人勾引了他,那小娼妇为了攀龙附凤,什么不愿做,一根银簪子便能与她苟且一场,不过是命薄罢了,能得宝哥儿怜惜一场,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茶也端上来了,靖国公夫人喝了一口,没多留,便走了。 江宛本来以为送走她就完了,结果靖国公夫人出了门就说郑国夫人答应为她进宫说项了。 江宛的名声本就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虱子多了不咬,江宛便由她去了。 信国公府到底还是为屠六的事奔忙起来了。 信国公跪在陛下面前痛哭流涕,信国公夫人亲自去向连麻子一家赔礼道歉,甚至想向连婆子下跪请罪,屠褃的生父屠老三跪在宫门口负荆请罪,屠三太太虽然不愿意为庶子奔走,却也去寺庙里为那无辜惨死的连姑娘捐了盏长明灯,还供上了五十年的灯油,再有就是屠褃的嫡亲姑姑靖国公夫人,陪着屠老三跪在宫门口,赌咒发誓说情愿放弃身上的诰命,去佛前清修三年,为那枉死的姑娘祈福超度。 一家人唱念做打,面面俱到。 陛下态度便有些松动了。 而此时,安阳大长公主出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