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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箭射得虽高,却都后劲不足,只是划着弧线落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熊护卫几个被吓得屁滚尿流,马都不要了,慌得到处钻。 这一套滑稽戏演下来,果然取悦了北戎人,射箭的大汉们哈哈大笑,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北戎话里夹着几个「猪狗」一类的汉话。 江宛听得拳头硬了。 此时,阮炳才颤抖道:“我……小的也过去了,人……人送到了……” “去吧。”呼延斫大方地挥了挥手。 阮炳才便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 江宛却对呼延斫道:“让我跟阮大人再说几句话吧,路上相处这么久,我们俩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 呼延斫用鞭头抵着下巴,笑眯眯道:“你去吧……” 乱箭如丛生的草扎在地上,江宛一把扯住阮炳才后背的衣裳,用手遮住口型,轻轻对他道: “阮大人,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人了。” 阮炳才脸色遽然一变。 江宛拍拍他的肩,转身往北戎人那处走去,脚步轻快,好似回家。 阮炳才绝望地看着她走远。 恶作剧了一把,江宛心里很高兴。 “你看起来……很高兴?”呼延斫有些不确定地问。 江宛点头:“我就是很高兴啊。” “离开大梁,让你很高兴吗?”呼延斫又问。 “对啊。”江宛坐在车辕上,两只脚垂着晃悠,看起来真不是在说谎话。 呼延斫道:“那你不是北戎人。” 江宛:“我本来就不是。” “北戎勇士不会离开家乡还这么高兴。” 也有道理…… 江宛看着青黄的无边草原,慢慢吐出一口气。 她到底还是不喜欢大梁。 江宛转头问他:“你喜欢北戎吗?” 呼延斫奇怪地看她一眼,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北戎是我的故乡。” “这么美的家乡,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也许就是尸横遍野,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吗?” “妇人之仁……”呼延斫骑在马上,“你看到尸体,我看到更多的羊,更多的粮食,更多的土地和女人。” 江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是个还没打就觉得自己能赢的人。 呼延斫用马鞭虚点了点她:“你在我面前可以这样说,但是如果在我父亲面前这样说,你就死了。” 江宛问:“为什么?” “我父亲永远不会满足于得到的土地,他喜欢战场,也不在乎草原上的尸体,尸体能让草更茂盛,牛羊长得更肥。” 合着呼延律江就是个战争狂人。 江宛皱着眉,那么朝廷想走怀柔路线是不太可能的。 呼延斫满心里都是对父亲的崇敬,见江宛呆呆的,更是认为她被父亲的豪情壮志吓住了,于是朗声大笑起来。 他指着江宛,用北戎话大声道:“梁人是小羊,我父亲是雄狮。” 周围的北戎男人尽皆附和,嘎嘎笑成一片。 江宛沉默地看着他们,不光是呼延律江,对这群北戎野兽来说,打仗无疑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们不怕血流成河,他们怕牛羊不够,女人不够,孩子不够。 一群野蛮人! 第三十七章 额格其 江宛被带到了一片帐篷群中,中间有一片扎了栅栏,帐篷顶上挂着缕缕红布,明显要高大一些,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人住的。 从北戎人的交谈中,江宛得知这片草原属于呼延斫,那么那硕大的红顶帐篷自然也是呼延斫的。 呼延律江很看重这个儿子,毕竟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故而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所以允许他管理一片足够大的地方,算是练手,为以后做准备。 不过草原地广人稀,又要追逐繁茂的草场,跟在呼延斫身边的也就是他的亲卫和十几户人家。 江宛被安排在帐篷群的最边缘,呼延斫并没有派十个护卫保护她,甚至根本没有人在看管她。 江宛试着往草原深处走的时候,根本没人管她,但是走到呼延斫的营帐附近的栅栏时,倒是会被拦下来。 江宛懂了,呼延斫根本不认为她能逃出去。 这大概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如果她不骑马,光靠脚走,在难辨方向的草原中是死路一条。 如果她有偷马的本事,当然她没有,但是假设她做到了,那么一定会被巡察的人发现。 嗯,很不错。 呼延斫给她准备了一顶帐篷和基本的生活物资,但是问题也不少。 比如江宛不知道怎么点火塘,也不知道马桶要去哪里倒,这些都需要找人询问,但大多数北戎人都不太会说大梁话。 江宛在这里就是个哑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游荡在草原上玩耍的孩子们,竟然会说不错的北戎话,比呼延斫身边那个叫钦噶的护卫还强。 江宛决定要认识一下他们。 但这些孩子对大梁人也有些仇视,一直躲着江宛走。 江宛实在受不了! 不光没人交流,这一整天过去,她只吃了两块荷包里的松子糖,一口水没喝。 她要被饿死了。 江宛怒气冲冲地去找了呼延斫。 还是被护卫拦下了,这回就是那个傻大个钦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