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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先生很快走了进来,他一扫在座诸人,目光在牧仁身上多停了一会儿,最后一盯余蘅,又移开视线:“我不和姓余的同席。” 江宛简直被他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什么姓不姓余的,安阳大长公主姓不姓余,你和她同没同过席?” 席先生岿然不动。 江宛求助地看向余蘅。 余蘅站起来,对席先生一礼:“昭王余蘅已经死在了去南齐的路上,如今先生眼前是个无名无姓之人。” 这话倒是出乎意料。 席先生看他一眼,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 余蘅也做了。 席先生:“北戎骑兵大部已至恕州城外,瞬息间便能与镇北军短兵相接。” 江宛眨眨眼,余蘅无表情。 席先生咳了一声:“你们已经知道了。” 江宛:“知道了……” 席先生看了余蘅:“也确实该知道,不过,你们应该不知道皇帝给宁统送去一份密旨。” 又是皇帝,又是密旨,这位席先生倒是神通广大。 “想来席先生应该知道密旨上的内容吧。” “我不知道密旨的内容,我只知道定州知州阮炳才昨日入了军营,现在往恕州去了。” 余蘅低声道:“糟糕……” 江宛状况外:“什么糟糕?” 余蘅望着她:“他要和谈。” 江宛已经震惊到失语,她吞了声口水:“还没打,就和谈,价钱都不好谈啊。” 江宛追问:“皇帝要怎么谈?现在的北戎如同饥饿的狼,不让他们饱餐一顿,根本打发不了,赔钱赔粮是不够的。” 席先生:“大概是想一次喂饱,再换三十年太平。” 余蘅道:“这三十年,可不是因为恕州把他们喂饱了,是因为北戎有外敌,也有内忧。” “这个阮炳才确凿无疑是皇帝的人,如今这位阮大人,是定州知州。”席先生道。 “皇帝让阮炳才取信北戎人,现在又让阮炳才去和谈……”江宛道,“还让阮炳才做了定州知州,不可能!” 而在座的除了牧仁以外,都想到了这个可能。 “割定州……” 余蘅低低道:“畜生!” “卖,卖国贼。”江宛气得连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了。 “夫人说笑了,他可不算卖国贼,这大梁江山本就是他的,他怎么能叫贼呢?”席先生讥诮道。 江宛冷静了一下,忽然想,承平帝真的会这么蠢,把定州送出去吗? 此举除了喂大北戎人的胃口,还能有什么用? 可是她尚且有诸多疑虑,素来心思缜密的余蘅却好像已经相信了承平帝要割让定州。 余蘅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对,他纵然不是个多疑的人,也没道理这么相信席先生。 就在江宛满心狐疑时,余蘅忽然动了。 他转头看向江宛:“我要带无咎。” 第九十一章 不行 “不行!” 江宛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无咎是呼延律江的儿子,他们不会放弃利用无咎的。 席先生眼神一闪,高深莫测地捻着胡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余蘅认真地看着江宛:“我们需要他。” 是,利用无咎的确可以做很多事,他们现在拿北戎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咎或许可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可是这是无咎的人生,他才十五岁,根本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还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他们不能就这样把无咎扯进混乱中,这太自私了。 江宛摇头…… 无咎却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站在门口,身后传来圆哥儿嘻嘻哈哈的笑声。 无咎看起来几乎已经像个大人了。 席先生打量了无咎一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昭王想要这位无咎小公子,那牧仁殿下就跟我走吧。” 江宛转头瞪着他。 席先生在她开口前道:“夫人可别说不行了,这是咱们商量好的。” “谁跟你商量好了!” “那让牧仁殿下自己说。” 所有人一齐看向坐在江宛身边的孩子。 在牧仁的名字后加了殿下二字,听起来一下就不一样了,似乎真就把牧仁捧上一个她够不到的高处的宝座,冷冰冰的。 这是陌生的字词组合,却是真正符合牧仁身份的组合。 江宛看向牧仁。 牧仁面上划过一丝无措,但很快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回阗人,也为自己的身份吃了不少苦,如今可以回到他的族人身边,继续做他的小王子,他心里并不太抗拒。 无论在大梁还是在北戎,他都是异族,是异类,只有回阗才有真正接受他的族人。 牧仁抬头看着席先生,用他琉璃一般纯净的眼瞳。 他淡漠问:“你是谁?” 席先生做足了恭敬的姿态:“我是回阗的老朋友。”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找朝鲁将军,殿下应该还记得他。” 牧仁默了默,他的确记得:“是为了救我,断了一只手的将军。” “就是他,如果殿下不信,我可以让朝鲁将军亲自来见你。” 席先生一口一个「殿下」,听得江宛心里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