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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江宛的第一感觉就是想吐,可是嘴里的布塞到嗓子眼。 如果她真的吐了,在被恶心死之前,可能会被呛死,所以只能拼命忍着。 很快有人扶起她,解开蒙住她眼睛的布条,江宛自己拔出嘴里的棉布,先干呕了两声。 宁剡替她解开绑住手脚的麻绳,把她提下马车:“你走吧……” 江宛昏头昏脑:“哈?” 她先仅仅拽住宁剡的胳膊:“呕……你不能……呕……走……” 宁剡看她呕得一抽一抽的,自己也觉得犯恶心,终于喉头一缩,他也:“呕——” 一刻钟后,宁剡想起自己马上有水囊,于是拿来给江宛喝水。 江宛揉了揉脖子,觉得喉咙都要被冒上来的酸水灼伤了。 “宁将军,在汴京,我欠你个人情,你如今救我一命,我又欠你个人情……”江宛慢慢道,“这么多人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还,更不想说些挑拨父子之情的话……” “不必多言了……”宁剡站起来,“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过,但我既然救了你,你便不要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了。”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罪。”江宛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面色白得像血一样,颧骨上却有一块红,大概是刚才在马车里撞的。 宁剡挪开视线:“我不知道,你走吧。” “劝人怀疑自己的父亲,的确为难,但是宁少将军,我想赌一赌……”江宛站得更直,“你爹要造反,来日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想来不是宁少将军愿见的。” 宁剡面如冰霜:“你知道杀了你有多容易吗?” 江宛目光灼灼,不避不闪:“我知道,但你今天还是来救我了。” 第一百零一章 女婴 江宛问:“宁剡,你想做皇帝吗?” “不。” 江宛笑了…… “你走吧,我不杀你。”宁剡背身道。 “你可以不信,但是别忘了,卫南军的葛将军是怎么死的。”江宛道。 宁剡到最后也没有说到底信不信江宛。 不过已经够了。 江宛能做的都做了,总不可能凭三言两语,真的让宁剡回去杀了他爹。 宁剡说走就走,丝毫没有管江宛的意思,江宛唯恐宁统的人会追上来,也掉头跑进小巷子里,天色太暗,江宛跑了两步就被一只野猫吓了一跳。 若是魏蔺还在定州城里巡逻,她倒是方便了,然而魏蔺又进了军营,在这定州城里,她真是举目无亲。 不对,江宛抓住胸口的虎牙项链。 只要找到明氏商铺,只要有人能认出这项链…… 她花了些功夫绕出巷子,贴着墙根慢慢往前摸索,万幸的是,今日没有下雪,又是月半,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能借来不少亮。 冷风吹过,江宛瑟瑟发抖。 然而她一路走,果然走到了挂着幌子的商街上。 这一路上,她避过了两拨酒鬼,三拨骑马的形迹可疑的人,每一次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她身上还套着灰扑扑的兵丁衣服,看着像个小子,大约走得还没有这么顺利。 虽然天冷,但是前方还是能看见点着灯笼还开门的商铺,江宛缓了口气,慢慢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前面那块残破寒酸的招牌有点似曾相识。 走近一看,招牌斜斜挂着,江宛歪头,她怕自己看错,还特意揉了揉眼睛,这上头的三个字是…… 一斗粮? 席先生的那个粮铺? 有救了! 江宛扑上去拍门:“开门开门开门!” 喊完三声,她忽然听到这店铺后头传来一线细细的哭声。 江宛瞬间抱紧自己,“谁谁……在哭?” 很快,黑暗中冲出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那妇人跌跌撞撞地朝街尾跑去了。 江宛想扶她一把,都没来得及,那妇人远去了,两道哭声也远去了。 席先生拍着身上的灰,紧跟着走出来。 江宛见了他,先是一喜,又问:“这是怎么了?” “那女人想把那个婴儿扔进院子后的水井了,被我抓个正着,我吓唬了她一通,她就跑了。” “把婴儿扔进水井里!她跟那个婴儿的爹娘有仇吗,你怎么让她带走了那个婴儿?” “没有仇,那就是她自己生的……”席先生赶忙拉住江宛,“你可别去凑热闹,万一被她讹了,我可没功夫管你。” “她自己生的她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孩子!不行,你也是修道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杀人呢!”江宛甩开他的手,再不去,那个妇人就要跑远了。 “你冷静点,那是个女婴。” 江宛置若罔闻,她往前跑:“前面那个姐姐,你慢点儿!” 席先生拦在她身前,紧紧按住她的肩膀:“你要干嘛!” “我要救那个孩子!” “江宛!你这是假慈悲!” “我是假慈悲?”江宛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就是假慈悲……我也要……” 席先生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不能替别人想想呢!那个妇人要杀掉自己的女儿,你真觉得是她自己情愿吗!就你是好人!你救了她的女儿,你要她下辈子怎么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