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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他们虽然没有其他人的垫子,但也不太冷,很快便有女奴捧上酒菜和切肉用的弯头小刀。 阮炳才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站起来敬北戎大王:“这第一杯酒,小臣想要敬大王,大王风采卓然,令小臣……” 就在这时,却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高位的少年人站起来,说了一句北戎话,阮炳才听不懂话意,却听得懂话里的不屑。 北戎大王大笑起来,盖过了榆根的小声翻译,大王一转头,看见阮炳才疑惑的神情,笑得更厉害了。 北戎大王道:“我这个儿子,说学了一首你们梁人的诗,要背给你听。” 陌生少年满脸得色,轻蔑地对阮炳才一扬头,用口音有点奇怪的汉话道:“草色藏小鸡,尖尖叫叽喳。” 这回北戎大王亲自给他做翻译,把诗句的意思告诉在座所有北戎人。 北戎人哄堂大笑。 阮炳才独自错愕。 虽然是在嘲笑他像小鸡…… 但这诗分明是大梁著名诗人圆哥儿的《咏???! 第一百零六章 羊骨 阮炳才猛地抬头,他忽然想起江宛对他比出的「二」,这莫非指的就是这个人,看他座次与北戎大王子并列,莫非是二王子? 阮炳才举起酒杯:“不知这位勇士是……” “呼延咎……” “不知殿下名字里是哪个咎字?” 那少年避而不答,用北戎话说了句什么,又是哄堂大笑,连脸色一直十分僵硬的大王子都忍不住露出了两分笑意。 榆根揪了揪阮炳才的裤腿,小声说:“他说大人是鸡叫呢。” 还不如不告诉我。 这位江宛给他选定的合作对象可真不是个善茬啊。 阮炳才脸色有些勉强了。 呼延律江见了,对无咎点了点头,无咎便举着杯子朝阮炳才走来。 他用拳头碰了碰左胸,对阮炳才微微弯腰,依旧是那口不太流利的北戎话道:“刚才冒犯了,只是开个小玩笑。” 阮炳才:“不敢不敢。” 无咎仰头喝了酒,忽然上前,手指擦过阮炳才垂下的袖口。 阮炳才一惊,手臂往后一藏。 他们的动作微小,呼延律江的视线完全被无咎挡住,但坐在另一边的呼延斫却发现了异常。 呼延斫猛地站起,指着他们道:“你们在传递什么,你往他的袖子里藏了什么?” 呼延律江不悦道:“坐下……” 他们父子这两句话都是用官话说的,留了余地,没让底下那些部族头领听懂。 阮炳才忙道:“小官冤枉,不曾给二王子殿下传递什么。” 无咎则装作官话不够好,没听懂的样子,迷糊地用北戎话问了一句什么。 呼延律江眉头紧皱,再次警告大王子:“坐下……” 父子相持,阮炳才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上次他来时,还不曾听说有个二王子,短短几日功夫,这二王子从天而降,且尽得呼延斫信任,隐隐还要压过这大王子。 二王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极聪明,观他行事滴水不漏,俨然就是一个乍得宠爱的私生子,嚣张得很。 可他既然是江宛安排的人,必然不是面上这样单纯,能演到这个地步,也算心计了得。 阮炳才一抖袖子,拜倒在地道:“大王明鉴,小臣真的不曾传递什么消息,大王不信,小臣愿解衣自证。” 大王子道:“那你们自证吧。” 呼延律江没有劝阻。 阮炳才脱衣服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只穿单衣站着了。 局面一下就变得荒唐起来。 大王子显然也后悔了。 无咎看阮炳才脱了衣服,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心没肺地看向呼延律江,用北戎话道:“父王,他在干什么,在求饶吗?” 少年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目光坦荡。 呼延律江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小儿子,大儿子从前还好,虽然手段阴狠,但是行事还算磊落,但去了一场汴京,却性情大变,做事阴损,心性狭隘,哪里像草原上的狼,倒是小儿子…… “回来吧。”呼延律江亲热地对无咎道,又换了官话对阮炳才说,“使者,你也起来吧,穿好你的衣服。” 大王子悻悻坐下。 阮炳才穿好衣服,也缩着肩膀坐下。 周围的北戎人不知道是不是心太大,对这样明显的一场冲突毫无关心,依旧高声或低声聊着天,喝酒吃肉。 席上,呼延律江对二王子耳语了几句,父子的心情没受影响,都很好。 呼延律江似乎采纳了二王子的什么意见,忽然扬手叫来一个护卫,他对那个护卫吩咐两句,护卫就走出帐篷了。 女奴又捧了外面烤好的肉进来,阮炳才给榆根切了块肉,榆根一边嚼,一边说:“那个大王想叫人进来比武玩。” 如他所言,很快便有六个人高马大的北戎护卫进来了。 这些人脸都黑漆漆的,在阮炳才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但是装束却不同,看来是来自不同部落的。 北戎大王亲自站起来,捏捏他们的胳膊,拍拍肩膀,很快挑出了两人。 榆根道:“大王说他们两个最勇武,让他俩先比武。” 留下的那两个大汉活动着手脚,其余四人挤进列席的北戎人中,也开始喝酒吃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