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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声音轻缓,“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也不会怕,对不对?” 霍忱下意识挺了挺胸脯:“我当然不会怕。” “这就行了,你继续跟我说说眼下的情形吧,恕州百姓该如何安置的事先不说了,先说当时的战况吧。” 霍忱挠了挠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连中军怎么打的都没看见,只是在前哨回报的时候听说他们打得不好。” 江宛:“宁统亲自带队,想来应该不会望风而逃,总是要战一战的,但无论如何,宁统回营的时间都会早过我们,也早过魏蔺。” “这回营时间有什么讲究吗?” “若只有我们二人回营,便要孤身对上宁统,自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都要被斩杀。如今中军折损人手,气焰不比从前,若我们与魏将军一同回营,便不用怕他们了。” “这倒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羊尾沟离军营不远,可魏将军若是要护送难民,怕是走得就慢了。”江宛道。 霍忱挠了挠头:“但我觉得魏将军和望遮兄都那么聪明,他们肯定会想到这些事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魏蔺会脱队而出,先带着部分人马回营,将昨日的事传出去,待你我回去,你这个大英雄便坐实了。” 霍忱挠头:“嘿嘿……” 半日后…… “霍忱,你慢点,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这不还是羊尾沟吗?” 霍忱四处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啊。” “这一路都是你带路,你不认路吗?”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这回我们往南走吧。” 霍忱头也不回,驱马朝北冲。 江宛看看太阳,再看看这傻小子,无奈跟了上去。 托霍忱这个路痴的福,他们到第二日正午才回到军营。 霍忱特意走了朱雀军那边自己人的关卡,入了军营,他与江宛下马而行。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喊:“杀了他们,他们是奸细。” 江宛刚要回头看,便被霍忱推了一把:“快跑!” 那个茶铺老头的话在耳边回响——东南方! 现在正午,太阳都是东南方,江宛毫不犹豫朝太阳跑。 江宛绕过一个营帐,一头撞进别人怀里。 她抬头,惊喜道:“余蘅!” 余蘅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各处联络军中宿将,昨日则坐镇军中,指挥朱雀军行动。 余蘅按住江宛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凝,抱住江宛飞快转身。 瞬间,余蘅左肩被一支弩箭洞穿。 一蓬血花溅在江宛面上,微腥发咸的气味盖过了余蘅身上的清淡熏香,他们因旋转而扬起的衣角还不曾落下。 第一章 百姓 江宛抬手揩去眼尾血迹的时候,汴京下雪了。 这场雪下了整整半日,将小青山换了一番银装素裹的模样。 安阳大长公主捧着手炉,从六角探星阁的窗口望下去,小青山四季风光,放晴后,瓦上雪晶闪烁,玉宇琼楼一般,看着也别有味道。 隐约见花园小径上,有个红衣人跪着,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安阳懒懒开口:“他跪了多久了?” 便有女侍答道:“两个时辰了。” “你知道他为何要跪吗?” 女侍惶恐道:“奴婢不知。” 安阳也不是真要个答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有点可惜道:“这小子难得学来二分模样,可骨头到底是软的。” 此时侍奉在安阳身边的女侍是专给安阳撑伞的婢女,名字也叫执伞,因雨雪天气时,安阳不爱出门。 所以执伞侍奉安阳的机会并不多,贴身侍奉更是破天荒头一次,因此多有惶惑,不敢多听,也不敢多言,可却不敢不多想。 这时候听了这一篇评价,想起来路上那位翘心公子冻得鼻尖通红,只为了见殿下一面的可怜模样,心中便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 执伞心中有了感慨,竟然一时不察,真叹了口气。 安阳被她惊动,饶有兴味地一回头:“怎么,你认识他?” “奴婢不认识……”执伞普通跪下,脑子飞快地转起来,转得脑浆子都糊了,终于想起她初进小青山时,教养嬷嬷曾告诉她,殿下目光如炬,什么小心思也逃不过殿下的眼睛,她道,“奴婢只是觉得这公子跪了这么久,对殿下这一片心意怪可怜的。” 安阳久久未语。 执伞伏在温暖的地板上,手指不住颤抖着。 安阳看她怕得要哭了,才慢吞吞道:“你觉得他对我有心意。” 殿下竟然没有怪她僭越!执伞怀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真心实意道:“殿下天人之姿,人人都仰慕殿下。” 安阳低头笑了,窗口风寒,她走到边上坐下,便有婢女关上了琉璃窗。 执伞跪在原地,心又悬了起来。 侍女送上棋谱,安阳大长公主慢慢摆出了一局黑白残局,然后便就着清茶,有一下没一下地落着子。 然则残局之所以是残局,便是因为难解,无论如何调运子力,都做不活这半条残龙。 人人都说政局如棋,可她翻手为云,在棋道上却没什么天分。 天色将暗,安阳落下一子,只觉得无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