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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不愿意回到高教司,是对那个年代的失望,可他却没有怨恨,用另一种方式将一腔热血,无怨无悔地奉献给了国家,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就是他一生的写照。 步萌眼珠子一转,就往街对面的二手书店走去,回去的时候,徐校长已经在大快朵颐,地中海的他低头露出了光得发亮的头顶,头发却收拾得很整齐,穿着很朴实,老旧却干净的中山装,带着文人独有的沉厚深韵的气质。 步萌坐在了徐校长左侧的桌椅上,翻开了手中脱页掉线,字迹模糊,烂得不能再烂的牛津字典,开始用她堪比BBC播音员的标准英语,朗读了起来,认真得就像街边炒面的…… 另一桌上正喝着汤的徐校长骤然放下了碗筷,侧头看向小声读着英语的步萌,她衣着干净,姿势端正好看,侧脸柔和而专注,清浅的声音好似能洗涤人心的浊气。 徐校长竖耳倾听,老板娘将步萌点的鸭汤送上,还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小姑娘啊,你这读的是英语吧?虽然听不懂,但真好听,现在的小年轻爱学习好啊……” “谢谢大娘。”步萌很真挚地道谢。 步萌喝了一口汤之后又继续读了起来,一副寒窗苦读势要蜡炬成灰的模样。徐校长终于忍不住,端起桌前的盘子就坐到了步萌的对面。 “小姑娘,在学英语啊。”徐校长笑着,一双眯眯眼弯成了月牙,脸上的褶子都很有层次,像个慈祥和蔼的弥勒佛。 徐校长之所以会来搭讪是因为被震惊到了,英语被纳入高考不久,还没有形成很系统的学习理念,因为苏联的关系,先前更多人学的是俄语,现下能讲这么一口流利标准英语的极其少见,这发音和口语比起一中的老师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大爷,您好,我打扰到您吃饭了吗?”步萌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破烂’。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的英语说得实在是好,看你的年纪应该还在读高中吧?在哪个中学呀。”徐校长笑得像个诱哄小孩的拐子。 步萌低头露出些许惆怅和惋惜,随即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已经辍学了……” 听闻这话,徐校长就好像被踩到了尾巴,顿时连眉毛都竖了起来,眸中满是不赞同。 “你年纪小小怎么能辍学呢?你家长在哪?我要跟他好生说道说道……” …… 步萌和徐校长聊了一个下午,相谈甚欢,从学识理念谈论到政时事实。他对步萌丧父辍学的经历感到惋惜,又被她寒窗自学,一边做个体户一边艰苦奋斗地苦读,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而深深感动,直接承诺,只要她通过了城一中的考试,下个学期就能入学。 走之前,徐校长还非要送步萌一本新的牛津字典,搞得步萌都不好意思忽悠他了!步萌又问了校长的住址,当晚回去就抄写了一份资料,第二天就交给了徐校长。是一份英语学习资料,步萌从系统上购买的,将高考的词汇量整汇编成了一个故事,便于理解和记忆。 “校长,我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希望能够帮到校长。”步萌很诚恳,眼神真挚。 校长本也没对这些资料抱有什么期待,以为只是小姑娘的学习笔记,算是一份心意,看着她清隽端正的字迹,心里愈发满意,翻阅了之后,他更是大感意外,他眼里有惊喜,看向步萌的眼光又柔和了几分,更是带着几分惜才之意,难得的是这孩子还有一颗懂得感恩的赤子之心,昨天他惜才送了她一本牛津字典,她第二天就给了他回报,这种志气和心性都值得赞叹。 “好孩子,你有心了,我就收下了。”徐校长颇为感慨地道,“希望你能尽快入学,好好学习,前途无量啊!” “谢谢校长。” 步萌被留了饭,她也大方接受了,想着成功进入了城一中,关琳娜这个未来大学生估计会很堵心。 步萌拿的货并不算多,又正值年关,很多人置买年货,故而货物很快就卖完了,张海山和张展宏还意犹未尽:“这个体户挺赚钱的啊,怎么这么多人看不起呢?”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腰间的包,像抚摸珍爱的孩子,步萌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钱。 “相比于未知的未来,更多人想体面平顺地过一辈子。”现如今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工人光荣,单位职工受人尊敬,谁愿意放弃锦绣前程,去受人白眼而赌一个满是风险的未来? …… 回到张家,因为事前通过电话的原因,陈茉莉和张惠兰早就做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他们。 “回来啦?这都去了大半个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张惠兰拉着步萌的手,满眼心疼,连她的后脑勺都要打量一番。 团圆总是欢喜,家常是亲人之间说不尽的话题。 张展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一路向南的经历,当然省去了他们走私那一段,将路上的风光和人文情怀讲得生动有趣,让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村里的陈茉莉向往不已,就连性子怯懦,连社交都有问题的张惠兰都忍不住畅往。 “做个体户这么赚?等过了年,我跟你们一起去羊城拿货!”陈茉莉更欣喜于他们这趟的收获。 步萌和张海山父子一早就商榷过了,现将他们走私的钱瞒下,否则陈茉莉和张惠兰会削了他们,只将他们摆地摊赚的钱摆到明面上,可就是这样,这笔钱已经让他们成了富户,这让陈茉莉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