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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律法之中,也从未有哪一条写过女子不能科考,不能入主庙堂。无论她是否嫁人。” 林玺微愣,片刻后才叩首三拜。 “多谢王上。” …… 这个今岁的最后一个良辰吉日并没有就这么好端端顺利度过。 当晚,楚国大丞相徐渭于府中遇刺。 楚王宫已落锁的宫门再次被叩开,谢相知带太医令连夜赶往丞相府。但老丞相伤势极重,又年事已高,回天乏术。 天亮之前,徐丞相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惜了,今生到底没能再见故土一眼啊…… 从此后便是游魂归不得…… 北望帝都,何处是帝都?只见无数山。 到底是隔了无数山…… 谢相知站在他床榻前,微微沉默。 天色微熹,楚王踏出徐丞相府。他神色沉默冷峻,深红广袖如滟滟血色在天光中铺开。 十二月十四,宜嫁娶,宜……入殓。 十二月十四,清河公主出嫁。 十二月十四,楚国大丞相、世袭齐国公徐渭薨逝。 谢相知一宿未眠,而楚宫之中,也有人一宿未眠。 燕国的探子千辛万苦混入楚宫之中,将情报传递给燕王。 “……此次徐丞相之事,应当是楚地门阀所为。” 燕王裴渊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不是楚地那些世家。徐丞相今岁入冬之时就感染了风寒吧?宫中一直派御医过去。” “王上的意思是,这是楚王和徐丞相……”联手做的局? “除了徐相和楚王,不会有人知道到底是风寒还是病入膏肓。” 裴渊望着窗外堆着一层薄薄细雪的桃花花枝,它们还没有抽出芽,但已经积蓄了一整个冬天的力量。 “看来孤弄错了一件事。”裴渊并没有因为弄错什么事而恼怒,反而有几分浅淡的愉悦,“我以为他是我的皇后,却没想到他是这天下的君王。” …… 十二月十五日,楚王谢相知下旨,丞相徐渭逝世,以国丧之礼葬,赐谥号文德。为悼哀思,罢朝三日,举国同悲。并下令彻查丞相死因。 十二月十八日,楚王再次下旨,开办女子官学,且于楚地境内推行女官制,女子享同男子一般权利,可开户、科举、入朝为官。不论是否婚配与否。 当日,谢相知再下第二道旨意,任命林氏女林玺为兰台御史,掌管女子官学一事,赐尚方宝剑,可行先斩后奏之权。林玺走马上任,楚国第一位正式站于朝堂之上的女官横空出世。 朝野反对之声一片。 十二月十九,刑部查明徐丞相死因,乃楚地门阀暗自谋划所为,楚王大怒,株连数十世家,百余人收押重狱择日斩首,其家眷亲属一千三百余人遭贬黜流放,年幼无辜子女可免其责,但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世家风仪就此沦为历史长河中不值一提的尘沙,三代内再不得复起——这足够一个世家的势力彻底落败消亡。 血染长街,震惊朝野。 十二月廿一,田赋改制在楚地内开始正式实行,再无阻力。 十二月廿六日,纳兰溪自雍京归,秘密入南州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早起,不能再熬了,只更这么多。 最近好卡文啊。 第68章 帝皇图第十二 林玺这个女官做的并不如何顺利。她是楚国第一位女官,也是前朝三百余年来的第一位女官。 虽然民风自前朝以来开化不少,但千百年来古训如此,女子只通读《女训》、《女诫》,上侍公婆,下教子女,执掌内帷,而不是在朝堂之上抛头露面,任由旁人指指点点。林玺的出格行为在世家贵女间一时引为笑谈。 便连林氏这一代的当家主母、林玺的亲身母亲,都特意写信斥责于她,叫她不可离经叛道,不可受旁人蛊惑,不该不顾世俗规矩与林氏百年清誉。 信末尾又特别提到洧陵陈氏,她那位自幼定下婚约的未来夫婿已派人上门来退亲,言曰:“女公子志向高远,陈氏门楣居于流俗。齐大非偶,高攀不上,还望女公子另择佳婿。” 林玺不知,事实上陈氏长子的行为比书信中所言要过分一些。他亲自赶赴蘅州林氏退婚,当着林氏长辈之面直言林玺此举败坏陈氏家风,女子之身公然混迹与朝堂之上,名节败坏,与那下九流的妓.子比之还不堪。他就算是娶一个青楼女子也绝不会娶林玺。 林玺虽然早想到家人未必会支持自己,但也没想到素日最温和慈爱的母亲会如此厉声斥责她。她到底年少不经事,看完信后不由得伏案痛哭出声。 可她既然已选择走了这条路就绝不会轻易动摇。她既敢当着谢相知面直言不讳,今日便也敢忤逆父母之命。 林玺提笔修书。 “……旧俗旧制便一定对否?吾辈自有当世之贤能,为何非要延循前人旧制?人非圣贤,又焉能无错?……女玺自认问心无愧,俯仰于天地,此心不可转也。” “……女如何自不必旁人来评说,旁人可知多少?……圣贤尚有不和之音,况我等凡俗。是非毁誉皆由人去,何必挂怀。史书工笔断不会文过饰非,” “若父亲与母亲认为女败坏林家清誉,女可自请辞去,再不冠林氏之姓。但女此生仍敬奉二老于高堂,感念赐骨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