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szんǎIщ.#8557;ǒ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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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江俨接下来的每一次都分外持久。 他们很快就厌倦了落地窗,又寻到沙发上、写字桌上。江俨今晚格外黏人,就算是中途换场地,也不舍得从她身体里出来,就着交合的姿势,让她双腿盘在自己腰上,然后双手托着她的臀,朝前走。 最后一次是在浴缸里。 偌大的浴缸里装满了热水,陶亦桑被他压在身下,水没过心脏,呼吸之间有种强烈的窒息感。热水随江俨的动作在她体内进进出出,热极了,像火一样,把她从里到外烧得灰都不剩。 直到深夜,江俨将她从浴缸里抱出来,用宽大的浴巾吸去两人身上的水珠,陶亦桑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了。 擦完身体,江俨又帮她吹干头发,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吻,这才将她抱到床上,被子一起一落,将两人覆了个严实。 陶亦桑本能地在他怀里寻了处最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沉沉睡去。 漆黑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 第二天,江俨是被陶亦桑推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昨晚在他身下可可怜怜哭泣求饶的人,又恢复成生龙活虎模样。 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他看到她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他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声音嘶哑:“怎么啦?” “我们去看日出吧~”陶亦桑兴致勃勃地趴在他耳边说道。 日出?江俨的大脑有几秒钟的宕机,他转头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原来外面黑漆漆一片,竟然连天都没亮。 作为昨晚出力最大的人,江俨当然没缓过来,他连动都不想动,便极顺手地揽住陶亦桑的腰,脸埋进她脖子里,撒娇般地:“不想去,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孰料陶亦桑完全不为所动,她拍了拍江俨毛茸茸的头发,威胁道:“那我自己去了哦~”?οúsんúωú.cしúb(roushuwu.club)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一块软肉突然被不满地咬了一下,疼得她“嘶——”地一声,连忙朝一边躲去。 最终江俨还是不情不愿地起来了,陶亦桑在门口等他,连声催道:“快点快点,一会儿就错过了!” 江俨套上衣服,拿上手机,刚要朝外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于是从床上随意扯过一条毯子,这才出门。 两人坐电梯直达顶层。 天台风很大,高原的早晨冷嗖嗖的,和白天截然是两个季节,陶亦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下意识环住手臂。 这时候东方只泛起微弱一点光亮,整个世界还陷在沉睡之中,轻柔的云朵像是被人扯下来的棉花糖,在天空慵懒地舒展身体。 江俨抖开毯子,披在自己背后,然后扯住两角如鸟儿张开双翼,将陶亦桑整个裹了进去。 温热的体温从后面源源不断地传来,陶亦桑双手扒拉着毯子,露出头来,仿佛一只好奇外界的雏鸟,她被捂得严实,呼吸间,能清楚看到口中喷出的白色雾气。 两人就这般相拥,残存的睡意被清晨冰冷的空气彻底驱散,也不知在冰冷的空气中等了多久,终于,地平线尽头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太阳像是一颗鸭蛋黄,羞答答地露出半个脑袋,然后在隐隐约约地云层中,一点点升高。 高原的清晨极其清澈,连空气都有着沁人心脾的干净,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陶亦桑鼻翼的呼吸,颜色渐渐淡了下去。 与平时看到的不同,这里的日出,有一种大气磅礴的美,阳光脱胎于最深的黑暗与冰冷,以至于当霞光万丈、整个世界都被温暖的阳光覆盖时,陶亦桑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竟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江俨在她身后,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所谓“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也不过如此罢。 清晨的阳光颜色极美,并不耀眼,霞光从漂浮的云层里穿过,如同实质般。阳光照耀下的独克宗古城也渐渐苏醒过来,晨风携来植物的清香和清脆的鸟叫,寺庙里传来阵阵钟鸣。 江俨静静享受这一切,突然语气平静地说了句:“陶亦桑,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 日出和她,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圆满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陶亦桑却并不惊讶,她当真思考了会儿,在他怀中回头看他:“可是我还没睡够,你呢?” 江俨垂眸,漆黑的瞳孔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影,他歪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我也没睡够。” “那我们先回去补觉罢~”陶亦桑说道。 江俨垂首在她额上轻点了下,说:“好”。 * 陶亦桑和江俨一行人又在丽江逗留了叁日,才恋恋不舍地启程飞回上海。 他们算好了时间,回到上海刚好是周六晚上,第二天也不用上班,刚好可以补觉。 丽江之行近一周,在那短短几天里,陶亦桑遇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人,也经历了许多有意思的事,可等日子过去许久,她觉得印象最深的,依旧是那天早上,她被江俨拥在怀中看日出的时刻。 确实如同江俨所说的,那一刻太美好,美好到让人生出想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念头。 * 陶亦桑并未等到年底,丽江之行后不久,她找了个临近下班的傍晚,去常鸿飞办公室里和他提了辞职。 常鸿飞对她这个决定非常惊讶,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静了许久,他问:“怎么突然想走?” 陶亦桑安静地坐在对面,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声音,常鸿飞的声音一落,房间瞬间寂静无声,这让她有种陷入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突然说了句不相关的回答:“其实这个工作并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常鸿飞:“这点我从刚入职、签合同的时候就跟你提过。” 常鸿飞点头,他还记得去年陶亦桑刚来的时候,也是八月份里极平常的一天,初出校园的小姑娘,尽管脸上努力镇定,眼里的神色却泄露出她此刻内心的紧张,那时候的陶亦桑,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为过,因为对未来毫无准备,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敢。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她心仪的职业是什么。 陶亦桑垂着眼睛没立刻回答。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问她:“你觉得做编导怎么样?” 这次陶亦桑沉默得更久,无人看见的桌下,她双手垂在膝上,十指交握,关节因为过于用于,几乎要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她纠结良久,最终还是诚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编导要干嘛,但我愿意学习。” 作为面试者,她这个并不合格的答案,不知为何居然打动了常鸿飞,两天后,她收到了offer。 时隔一年,常鸿飞看着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静静等她接下来的话,心情一时复杂。 “现在,我可能依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我知道——”陶亦桑顿了顿,像是积攒了片刻的勇气,抬头直视着这位亦师亦友的人,眼神变得坚定,“我想要的不是现在这种。” 几分钟后,陶亦桑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门外,赵悦婷静静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两人对视几秒,赵悦婷提了提手里的包,神色如常,一如过去的叁百多天:“走吧?回宿舍?” 陶亦桑点头嗯了一声,拿上自己的包,和赵悦婷一前一后,出了公司。 一路沉默。 等出了园区,陶亦桑突然说道:“常鸿飞同意了。” 赵悦婷步伐微顿,随后语气轻松地说道:“嗯”,然后又补充道,“我就说他肯定会同意。” “悦婷,”陶亦桑突然叫她的名字,等赵悦婷回头看自己,她才语气郑重地说道,“先不要跟江俨说。” 赵悦婷目露惊讶,下意识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收回,最终点点头,说好。 日子照旧,每天24小时,每小时60分钟,每分钟60秒地往前走。 大家像往常一样,每天打打闹闹,闲了就一起出去约饭,人越多越好,这样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钱就越少;偶尔感觉腰酸背痛了,才想起来反思,然后亡羊补牢地去运动,打羽毛球,或者滑冰。 当然最开心的时候还是老板请客聚餐,可以吃吃喝喝,丝毫不关心账单。 一个月后,陶亦桑正式离职。 离职第二天,她订了回老家的机票,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整整一年的城市。 上海有常住人口有两千五百万,在这两千多万人里,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几个人会在乎她的离开。 而在这十几个人里,会有一个人因她离开而难过吗? 万丈高空上,陶亦桑看着越来越小的城市,靠在窗户上,闭上了双眼。 耳机里,传来Rabsp; Yamagata沙哑的声音,她像是一个被人伤了心的酒吧歌手,头顶投下来摇摇晃晃的灯光,独自一人坐在高脚椅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左手扶着麦克风架,跟着乐队的节奏低低唱着: “love hurts,love scars,love wounds and marks.”(爱让人受伤,留下疤痕、伤口和印记) 这是和江俨在酒吧玩“真心话”时候,酒吧当时放的歌曲。 音乐有着穿越时空的魔力,陶亦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那天晚上,昏暗的酒吧里,只有冷蓝色的灯光从玻璃桌底部投射上来,将他们面容映得时明时暗。 她问他:“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江俨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圈瞬间红了,此时明明还是盛夏,他却看起来格外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沉默良久,他平复了下呼吸,毫不迟疑地看着陶亦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开心。” 他面容平静,可声线喑哑,像快要哭了一样。 在他背后,酒吧里音乐依旧,有着迷人烟嗓的女歌手像是被人伤了心,和着缓慢的吉他低低地唱:“love is like a cloud,holds a lot of rain.” 许是耳机里的烟嗓太迷人,陶亦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过于发生的一幕幕: 临港烟花秀、迪士尼、观海公园、香格里拉、独克宗城……最终定格在那天早上,他们相拥着在天台看日出。 阳光、晨风、寺庙、钟声…… 不知为何,陶亦桑突然想到《小王子》里,狐狸说的一句话:“假如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我对你来说,就会是独一无二的了。” 这世界很大,城市很多,但本质上无非都是两个地方,一个地方是家,另一个地方不是家。 可是此刻,她觉得自己即使余生会一直漂泊,但上海这个城市于她,也会是独一无二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