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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魏九歌的余光猛然间瞥见白大褂身后那个狭窄的玻璃窗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庞,不是别人,正是贺澜。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魏九歌恍然大悟,他眼中的恐惧和无助瞬间变成了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他就那样怔怔地凝望着贺澜,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当粗粗的针头没入他血管的时候,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似的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终究是贺澜先移开了视线,他左侧胸口的位置疼得厉害,疼得有些窒息。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看不得那个人委屈的目光,也越来越看不得他的眼泪。 后来的十几分钟,魏九歌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哪怕药效过去了,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只是眼中的灰败令贺澜不敢直视。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贺澜轻轻地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可哪怕他再小心,仍然把魏九歌干涩的嘴唇撕破了,很快他苍白的唇上便浸出一层鲜红色。 两人彼此沉默着,就像昨晚坐在阳台,一边喝酒一边赏雪的时候一样。只是魏九歌做梦也没想到,甜蜜的圣诞夜竟然换来如此狠心的对待。 他一直满满当当的心脏好像在那一刻瞬间变空了。 “你……你感觉怎么样?”贺澜站在魏九歌那张窄窄的床边,整个人不禁变得局促起来。他甚至不敢直视魏九歌的眼睛,这种复杂的心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才对。 魏九歌像没听到似的,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我忘记了晕针……针头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刚一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看向贺澜的眼神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只是贺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这话虽然是对贺澜说的,但更像是他的喃喃自语。 贺澜下垂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当他再次抬起双眸的时候,一双眼波流转的丹凤眼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一字一句道:“你本来就是替韩若水而活,他做不到的事情,你必须替他完成!而且,你的骨髓跟韩小念配型成功了,这怪不得别人!这……这就是天意!” 说这话的时候,贺澜怕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浑身颤抖得厉害。只是在魏九歌看来,这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愤怒至极,厌恶至极的反应罢了。 “哈哈哈……”魏九歌闻言突然大笑起来,本就被撕破的嘴角再次浸出血渍,他看向贺澜,“贺澜,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你如果好好跟我说,是不是以为我会拒绝?” “是!因为不管你伪装得再善良,再完美,你骨子里也堆满了阴暗丑陋的自私和嫉妒!!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错了,不管韩小念怎样对我,我都不会见死不救。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他是个中毒的孩子,而我恰好有解药。” 魏九歌坦言,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昨晚你像恋人一样丢给了我一颗糖,就为了今天将这把毒箭刺在我胸口的时候,好让你心里不那么愧疚是吗?!” 一听这话,贺澜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他额角青筋暴起,怒道:“我为什么要愧疚?!这都是你欠韩家的,你不要忘记自己活着的价值!” 魏九歌的心脏仿佛被毒蛇啃噬一般,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贺澜,忍不住心想,以前那个宠溺他的澜哥哥,真的还会回来吗? 贺澜吼完,看着魏九歌又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那紧握的拳头伸开了又握紧,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 为什么他这么心慌,沉默的魏九歌为什么让他心慌? 第37章 贺澜,你这混蛋 贺澜来不及深究心底这复杂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只见魏九歌艰难地坐了起来,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在学校打疫苗我晕倒的事吗?” 贺澜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魏九歌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晕倒之后,听说你抱着给我打针的那个医生的腿,哭着闹着不让人家走,非要把他送进警察局,你还把人家的大腿咬肿了。” 魏九歌说到这儿,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后来,我醒了之后,你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地跟我说‘灵儿,以后再也不让他们给你打针了!谁再给你打针,哥哥就……就揍他们!’那会儿,听妈说,你还以为我要死掉了,一整夜没合眼,哪怕爸妈跟你说了我没事儿,可你还是倔强地守了我一夜。” 贺澜拧着眉头听着魏九歌的话,这些片段在他脑子里若隐若现地闪过,只是记忆可能没有魏九歌这么清晰,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 不等他开口,只见魏九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一双灰扑扑的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呢?澜哥哥……” 贺澜顿时怔愣在原地,久久没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贺澜突然转过身背对着魏九歌,冷冷地说:“若水走后,这世上再也没有魏灵毓,有的只不过是魏九歌。” 话音刚落,贺澜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的步伐比往常仓促了许多。他的身体本能似的想要逃离有魏九歌的那个房间。 谁知,他刚离开房间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魏九歌一声强忍着哭腔的喊声:“贺澜!我会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