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章 女帝震怒
千里迷障,万载连山。 天色黯淡,紫红色的夕阳晚霞照在孤傲的临仙峰,不像烟雨那般凄迷,却有鲜血一样的肃杀。 铛铛铛…… 临仙峰各个山峰灯火连绵如星河,山脚下传开一声声备战警戒的号角,响彻九霄,震彻云天。 有人擅闯山门! 各部女弟子情绪绷紧,纷纷驾驭长虹于虚空列阵迎敌,天边彩霞晕染地绚丽多彩,光怪陆离。 她们屏息凝视,目光齐刷刷直勾勾地瞪着上山的人。 两名守门弟子倒在山脚,安然无恙地并排端坐着面面相觑,她们不明白这个闯山的人为何没有动杀机?仅仅因为那一身破烂的佛衣?因他所持的佛道理念? 闯山门的人的确是个和尚,恰恰就叫佛衣。 将他团团围住的每一个女弟子都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见过的最俊俏的和尚。不,是最俊俏的男人,尽管自己见过的男人数量一只手都能轻易数的过来。 与一年前常驻在白首峰长生院的那位江公子不同,那位江公子有的是邻家少年的俊朗飘逸,像是捧酒掠红尘的的边城浪子,而眼前的和尚样貌则是刚毅的俊美,偏偏又有一丝邪魅,就像混迹人间的真佛,不染凡俗尘心分毫。 他的眸子黝黑泛着乌光,稀疏的发茬钢针般竖起,一步步踩在登天梯上坚实而果决,身穿着破烂袈裟,背着一只木柴打造的书箱。 “阁下擅闯我临仙峰所为何事?” 为首的圣姬白鸢强撑着气场盘问道,在这和尚面前似乎很难保持气息自如,多么凌厉暴戾的语句在他身旁暴喝出来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无力,自感挫败。 白鸢斜眸冷喝:“看来阁下是来找麻烦的,那就不怪吾等了!众弟子听命!” “在!” “四象星宫阵!” 咚! 山上迸射出二十八位弟子,二十八道绸缎一般的虹光交织成一张碟盘似的阵法,二十八人站位映照天象二十八星宿,霎时奇光异彩璀璨夺目,盘旋在和尚头顶。 佛衣淡然自若,步履依旧没有半点犹豫。 隆—— 轰隆! 阵法发出一股汪洋一样的可怖波动。 一头浑身青色毛发的异兽冲了出来,足有半山高,上半身穿过阵法裸露在外,一只头颅却有四副面孔,狼、虎、蟒、羊,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八只瞳珠都是泛着莹莹绿芒,半身躯干与人无异,两只健壮手臂却如螳螂臂,镰刀一样锋利,,夕阳涂上了一层血色。 在他两肩膀上各有两条石柱粗细长着血盆大口的血蟒缠绕在上面,凶相毕露,一只火焰缠绕的凤凰盘旋头顶。 此外,随着巨人同时出来的有两名驾着上古战车的小人,一身铜绿战盔,手持矛戈长缨,如人形生灵,在前开道。 万古诸天都因它而震动,这头莫名的凶兽即便是上古古籍都没有任何记载,分明太古生物,足以震碎修士的灵魂。 上古圣地中一些散落于各处洞天福地修行的散修皆被惊醒,神情惶惶,顶礼膜拜。 这是源于内心的恐惧,是同为妖族本能血脉的压制。一些追到此地意图观战的大能都面色惨白,嘴角流有血丝。 巨型异兽四只巨口愤怒咆哮,气浪席卷残云,落日仿佛都被压得落快了几分。 它双手擎举过头顶,手中两柄岩浆浇筑般成就的镰刀锋利无可匹敌,肌肉急速膨胀,腰马合一的爆发力集聚传至手腕,割裂了虚空,与空气的摩擦爆发出“叮”得尖啸长鸣。 和尚面色从善,步履还是不停,背后的书箱却吱呀一声敞开了半扇门窗。 “嗡!” 一道圣光金轮般普照万世! 聚在佛衣的头顶形成一片金色的汪洋,海上岛屿万千,佛塔无数,像是一个芸芸众生从未接触过的神圣之地。 金色的湖海中心,最璀璨的一点是一座古老的庙宇,从每一片瓦砾到整座庙宇的建筑都不是神州建筑所能比拟。 这座古庙长相奇特怪异,它好似四四方方的石盒,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教导慈悲的圣所,反而打远瞧上一眼仿佛是所罗刹地,那古庙的红木窗子是血红的双瞳,敞开的大门就是血盆大口。 大门前两棵高高的菩提树拔地而起,有象征着死亡的苦鸪鸟来回徘徊,引渡着亡魂前去汪洋彼岸。 庙中数千座罗汉像或哭、或笑、或嗔、或痴、或思、或戏、或怒、或喜,不怒自威,让人敬而远之。 在这中央,供奉着一尊最大最神圣的坐像,比佛祖还要神圣,双睑微垂,浅笑盈唇,一副大慈大悲,救助众生的样子。随着他的出现,金色汪洋中似有香烟缭绕,香客烧香拜佛络绎不绝,靡靡经声附和佛火,恐惧中透露一片神圣光明,显得极为怪异又极其和谐。 “轰!” 庙宇轻颤,浩瀚如海一样的波动震出,金色汪洋掀起惊涛骇浪,除却和尚站立地临仙峰之外,方圆上千里的山岭一震之下裂开了数十道峡谷,山石崩裂,无数洞府化作齑粉! 天地震荡。 一些坐立洞中不以为然的修士当场被金色海狼震死,肝胆俱裂,身体如同气囊一样膨胀,之后爆炸成一团团血雾,连吭都未能吭一声就形神俱灭了。 上古圣地强者众多,这些常驻洞府的强者不将洞外打斗放在眼中的无外乎都是大能尊者,共有七位大能妖族强者当场陨落,不堪这区区一颤的威力。 护山大阵中打着先峰的两名战车小人被直接震碎,半山高的巨型妖兽四张面孔接连变得惊恐,两柄镰刀生生震碎,抱头发出痛苦地嘶吼,它的双目开始流出猩红的血色,不能直视那神庙中的圣象。 惨呼半晌,它的威风早就不复存在,抱头鼠窜,缩回了阵法中,消弭不见。 众弟子眼神呆滞,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字。 金轮完全落下西山,但有了这些大能强者陨落凝聚的血云,天色更红了,如火烧云。 忽然,和尚的脚步顿住在半山腰,昂着头颅直勾勾望着山巅上显出的白衣女子,众弟子一齐行礼。 在与江长安一同前往篷丘时二人早已会过面,可是此刻二人的态度让诸多弟子心生疑窦,不禁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女帝和这和尚像是旧相识。 白鸢挥展衣袖,所有弟子立即形同退潮般撤去,临仙峰还是临仙峰。 那汪洋金海也于一刹收回书箱中,和尚还是和尚。 安君堂声音平淡如水:“你不该来这里。” 佛衣同样淡然:“我总会来,十万年前你就应知晓。”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都是没有感情,就像是两个木人互相问答。 安君堂眼中忽的想及什么,眉心微蹙,顿起杀意:“他怎么了?” 佛衣盯了她良久,苦笑摇头,又微微点头:“你的气息乱了。” 她顿时也意识到这一点,恢复平淡:“你从前也从不说废话。” 说罢,就要转身而去,她从不愿在无聊琐事上多浪费一点时间,哪怕她已活了很久。 这就像她可以整日盯着一座远山,却始终不会因一只掠过的神鸟的出现而偏移了眸光。 “圣藏。” 佛衣道,声音细弱蚊虫。 锵! 白衣转瞬而至,玉心剑已出鞘,锋端点在据他眉心半寸远,只需稍稍用半点力气,就能捅穿这只榆木脑袋! 她的脸上——两道柳叶眉蹙成一道,怒火中烧,前所未有的震怒充斥心魂。 同时,她身上威势海潮般荡开狂狼涟漪,只听轰隆金鸣,土地龟裂,黄昏暮霭,方圆山石又塌陷数十丈,掀了个天翻地覆。 朱唇檀口中呼出了寒冰: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