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节
何瑊愣了一下。 他在沉思片刻后,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他惊呼道:“妙哉。” “秦人想覆灭我等,定要搜山凿道,这便可传为嬴政相信东南有天子气,所以执意要派兵坏其地脉,如此一来,就算嬴政祭拜大禹、舜帝,想决断民人心中的神秘流言,却反倒陷入了另一个流言。” “嬴政自己都信流言,又如何让其他人不信?” “这又如何破除楚人心中的迷信?” “此计甚妙!” 何瑊不由大笑起来。 张良只是淡淡一笑,似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道是寻常。 第280章 扶苏的醒悟! 一个冬天。 朝廷都在谋划这次巡行的事务。 二月伊始,始皇第五次巡行的规划彻底定下。 随嬴政出巡的大臣是:丞相李斯、廷尉史禄、典客姚贾,治粟内史等等,只不过随行的官员中,有一人其实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便是早已名存实亡的中车府令赵高,这次继续随行了。 此外。 少子胡亥也跟在身旁。 等这两人跟随的消息传出时,朝中其实有不小的争议。 一来,赵高早已失势,始皇在宫中车马,也基本没让赵高驾过;二来,赵高的职任早已为其他宦官占据,很多人早就认定赵高会因此被免官,眼下突然复用,也是让很多人始料未及。 不过不少人也猜到了始皇用赵高的心思。 前几次巡行时,都是赵高在驾车,而且当年在博浪沙时,正是凭借着赵高高超的车技,始皇才化险为夷,这次又是提前公布出路劲,虽有大军护卫,但赵高相对还是更得始皇之心。 只是胡亥却是有些突兀了。 朝廷已立下储君。 按理而言,其他公子当有所规避,以免引起各方心思。 然在这个冬天,胡亥先是借完成当初承诺为由,在朝中拜会随扶苏归来的士官,而后又多次在朝堂走动,俨然一副对当前朝局不知情的模样,加之不少官员都听闻过赵高背地的情况,因而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些想法。 而这次胡亥跟随巡行,更是让不少官员浮想翩翩。 与此同时。 留守咸阳总司政事者,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顿弱,镇守函谷关的是暂领咸阳军务的蒙恬,而统领骊山陵刑徒者是将领章邯。 扶苏则只是辅助右丞相御事。 虽然这番安排,让很多人感到诧异,只是人选早已定下,朝臣也不敢妄加进言。 二月初二。 此日是大阳吉兆。 民谚有云:‘二月二,龙抬头。’ 因而就在这天,嬴政正式开启了自己的第五次大巡行。 宏大的车骑轰隆隆的开出了咸阳,万千关中民人守候在城外道边,目睹着这盛大的一幕。 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分,整个咸阳沐浴在漫天朝霞之中,最雄伟的正阳门箭楼上,三十六支长号整齐扬起,悠扬雄浑的号角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咸阳,也传至到了渭水南北。 洞开的城门中,开出了整肃森严的皇家仪仗。 而在皇家仪仗之后,便是一个千骑方阵,而后便是九队九车,始皇的御车便在其中,只是始皇究竟身在哪种御车,却是无人知晓,御车之后便是几辆青铜轺车,里面坐着十余名大臣,此后又是一个方形车骑。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场面。 整个车队,无一人步行,全都从容策马。 不过若是经历过始皇前几次巡行的人,定然是知晓,眼前的一切并非是皇帝巡行的全部人马,还另有一支铁骑,护送着一些大型连弩和步卒,早早便等候在了城外,只是要到人烟稀少之处才会与始皇车队会合。 纵然如此。 从咸阳城中走出的队列,也是引得了万千民众夹道相看。 各种惊叹欢呼声此起彼伏。 声震原野。 与城外的人声鼎沸不同。 嵇恒所在的小院,却显得很是清冷。 也很是安静。 他披着一件绒衣,懒散的坐在躺椅上,目光平静的望着屋檐,显得很心不在焉。 始皇终究还是开启了这次巡行。 时间比预期早了些。 只是对于这一次巡行结果,嵇恒心中也没多少底气。 因为历史上始皇就病逝在巡行途中,然似跟历史又有一点不同,便是始皇巡行不会经过‘沙丘’。 他却是有些记不清。 历史上始皇是改道沙丘,还是原本行程就要经过沙丘了。 只是相同之处是赵高跟胡亥依旧跟在身旁。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 嵇恒收回目光,指尖轻轻从竹片上划过,轻语道:“天下真正的分野,就在这次巡行了。” “若是始皇巡行途中,未曾发生任何意外,震慑住关东贵族跟儒家方士等宵小,能借机引领楚地祭祀规范,最终并能安全归来,那大秦将会再度得到一至两年的时间,而在这两年,足以让大秦发生巨大变化。” “谋士以身为饵,请天下人入局。” “若是这些谋士自己都入不了局呢?又如何去搅动天下?” “呵呵。” 嵇恒轻笑一声,眼神有些戏谑。 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跟张良、范增、蒯通等人争锋。 他图谋的是让这些人入不了局。 入不了局的谋士,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难搅动风云,只能任由时势变化,而时势又一直在他控制之中,他完全可借天下之势,悄无声息的将这些意欲动乱天下的‘谋士’给扼杀在腹中。 兵不血刃的做到压制天下! 他谋算的是人心。 更是时势。 他不喜欢变数。 而且张良毕竟被称为‘谋圣’,跟这种才智超绝的人打交道,嵇恒并不是很情愿,所以便干脆一点,直接让张良被局势裹挟着,做不出太多惊世之举,只能一步步的被遏制被限制,最终徒劳兴叹。 砰砰!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嵇恒收回心神,舔了舔嘴唇,起身去开了门。 扶苏正站在门外。 扶苏作揖道:“扶苏见过先生。” 嵇恒淡淡点头,笑着道:“眼下始皇巡行在外,你也算是在监国了。” 扶苏苦笑一声,跟着嵇恒进到了室内,他感叹道:“先生实是说笑了,扶苏只是辅佐冯丞相处事,哪有监国之职能,先生就莫要折煞我了。” 嵇恒哈哈大笑几声。 他倒是没有就此去调笑扶苏。 他缓缓道:“现在城中不少重臣都随始皇巡行,你也好,冯去疾也罢,眼下处理的政事都不会太多,也大多是内史治下的事,相较而言,出事的情况并不会太多,只是你过去政事处理经验不足,却是要好好的学习了。” 扶苏点头。 他也明白这点。 所以早前便已跟冯去疾说好。 一切以冯去疾为主,自己只是作为辅助。 只为提升自己处理政事的能力。 然随着始皇巡行外出,扶苏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他在冥想了一阵后,却是没有想清楚为何,所以在出城相送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嵇恒住处,想请教嵇恒。 他拱手道:“扶苏这次前来,实是想向先生请教,近来我心绪会莫名烦躁,甚至会生出一些不安,只是一时实在找不到头绪。” 扶苏将心中困惑道出。 嵇恒淡淡看了扶苏几眼,目光微微闪烁,直言道:“你的不安来自于你地位的不稳固。” 闻言。 扶苏脸色一白。 嵇恒并未理会,负手而立,缓缓道:“你这个储君其实只有个名头,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势,而在一些事情上,你又跟不少朝臣政见相左,这也导致你在朝中的话语权、影响力进一步减弱,甚至可能还不如胡亥。” “而这次胡亥又跟着始皇外出巡行。” “你生出了不平。” 扶苏辩解道:“扶苏从未有过这般想法,胡亥乃我幼弟,我不能跟随父皇外出,父皇身边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幼弟最为合适,我又岂会因此对幼弟生出不平?” 嵇恒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