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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可以说“怕”字吗? 他狐疑的观察着老师的神色,却没办法在训练有素的女人的脸上揪出蛛丝马迹。男孩踌躇半晌,还是选择了坦诚:“怕。” ——“会怕就好。” “亚尔林,你要记住:你的天赋,给了你改写他人生死的权利——是权利,而不是义务。” “当你实施权利时,得付出代价。” “你会很痛。不是我制造的这种微不足道的伤痛,你会疼得满地打滚、涕泗横流,露出丑陋至极的一面,像是沸水中的青蛙——” 女人毫不留情的按压着小王子的伤口,任由它被挤出一连串的血珠,染红自己的手指。 “亚尔林,记住这疼痛。” “往后的日子里,如果你想动用你的天赋,一定要思考清楚:你是否承担得起后果。” “对我们——对一切重视你、喜爱你的人——而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何时。” “你都救不了所有的人。” 深褐色头发的男人走出查尔斯·泽维尔的办公室。他英俊的面容上平静无波,仿佛刚刚才扎了教授一针的人不是他。 “搞定了。”洛亘说。 “好的。” 亚尔林进入办公室。 全世界最强大的心灵感应者,因为对同伴的信赖,轻松的被麻醉剂放倒了。他靠在轮椅的椅背上,褐发下垂,勾勒出俊朗的侧脸。 发现自己的脊椎痊愈了…… 肯定会吓一跳吧? 少年半跪到查尔斯身前,额头轻轻的贴着他的膝盖,使用了自己的异能—— 【治愈】 使用条件:身体接触。 副作用:持续痛一周。 为了避免把麻醉解除,得多耗费点精力。 亚尔林有很多种释放异能的方式,比如握手、碰脖颈、摸头发,但他无意识的选了一个饱含依恋和不舍的姿势,精致的五官间浮现出诚挚的祝福。 什么都没有的我,能报答您的,唯有修复您的伤势了……忍耐疼痛,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啊。 哈,帮助英雄的感觉…… 还不赖。 灿金色的光芒四溢,弥漫于两人周围,宛如一个亮晶晶的、透明的球体,点亮了洛亘·豪利特的瞳孔。 他注视着亚尔林的侧影,神思不属的将装有麻醉剂的针管折断,扔进垃圾桶。 24的人生异常精彩:打过二战,上过实验台,经历过生离死别,无数次从绝境里杀出一条生路……他凭着一双利爪,刺破了太多的阴谋诡计。 甚至,他逆转过未来。 为了扭转变种人们被“哨兵”屠杀殆尽的结局,洛亘·豪利特,靠着超强的自愈能力,按捺住灵魂撕裂的痛苦,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教授最堕落的时期。 他见过查尔斯·泽维尔因脊椎处的伤而疼得浑身颤抖、无法控制能力的狼狈模样。 那是连教授都觉得难捱的痛楚。 这个孩子…… 洛亘望着亚尔林的苍白的肌肤、瓷娃娃般完美无瑕的样貌、纤细 的手脚——怎么看,都比较适合当供人观赏、爱护的古董花瓶。 ……他受得住吗? 怀着微妙的质疑,有点后悔加入亚尔林的“泽维尔先生治疗计划”的24眨了下眼睛,就听见了“噗通”的一声。 是少年摔到地上的声音。 洛亘立刻站直了身子。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亚尔林旁边,伸出了手:“喂,起得来吗?” 少年没有握住他的手。 亚尔林咬着牙,惨白着脸,指尖狠狠的掐住了大腿,似乎只有疼痛,可以让他感知到腿部的存在。冷汗一颗颗的滑下额头,砸到地面,碎成一片。 然后。 他跌跌绊绊的、姿态怪异的挺直了背脊,独自站立着,费劲的抹去了眉眼中的脆弱。 “……我可以。” 沙哑的音节从少年的喉咙里钻出。 洛亘不由得惊异。 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亦没有劝亚尔林再多留一周。他沉默的踏出了步子,放任少年以摇摇欲坠的可怜状态跟在身后。 ——亚尔林撑住了。 即使脊椎疼得使他快要窒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每一步都如同刀尖舞蹈,细胞在疯狂的嘶吼,他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洛亘一言不发的前进着。 假设查尔斯醒着,或者斯科特、快银、旺达等心地纯良的人醒着,状态奇差的亚尔林是走不了的。 于是,他故意找了24合作。 ——只有洛亘会默许他的行为。 只有尝遍人生百态的24,才能读出他的忍耐之下,是坚定的、从未打算后退的离别,并尊重他的意志——哪怕这意志危险极了。 洛亘打开了校门。 门外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01号,与一辆外表廉价,实则被01改造过的小汽车。 “你确定要现在走?” 在少年踏出校门前,洛亘用波澜不惊的语调问:“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后悔?” “查尔斯不能马上修改监控和路人的记忆,你说不定会被人盯上——尤其是查尔斯的脊椎痊愈以后。一旦你的身份曝光……” 他深褐色的瞳孔像是幽深的海,藏着数不清的秘密,流露出任何风浪都压不垮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