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罗斯福快速路上,阿米莉亚·萨克斯加速到八十英里。

    这么做不容易。喇叭尖叫,手指竖起,萨克斯无视她招惹的这些抗议,全神贯注寻找车辆之间的空当,凶猛地刹车,迅速变换车道。转速要一直高,高,高。最大开到五挡。四挡要更好——她称其为够有种的挡位。三挡算基本操作。

    只要你移动,他们就抓不到你。

    结果必然是:只要你移动,他们就逃不掉。

    “不,”她在用免提电话说话,对方是她母亲连栋住宅附近的分局巡警,“他就在近处的什么地方。这是他的作案模式。他……哦,该死。”

    “怎么了,警探?”巡警问。

    有辆车紧急刹车,突然驶出出口,那个司机和她事先都没想到这一步,她从旁边飞掠而过,控制住打滑。福特都灵和福特金牛座算是远亲,错过了一个很有可能致命的亲吻,顶多只差两英寸。

    萨克斯继续说:“他的作案模式是——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会待在附近。他可以制造一起事故,然后离开,但他不会。他很可能轻轻按一下开关,等在那里以确定受害者——”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以确定我的母亲落入陷阱。他刚动手十分钟,我们认为他没开车。吉卜赛出租车有很多。”

    “我们正在搜索,警探。只不过——”

    “多派些警力。我想要那里的警力多一点。他跑不了那么远的。”

    她没听见他其余的话——如果他说了的话。她全神贯注地插入两辆车中间,那个空间不应该有第三辆车通过的。在都灵车的引擎轰鸣声中,她听不出是否有擦碰。喇叭尖叫。去告我啊,去告这个城市啊,她想。她因为刹车浪费了几秒钟,恼火得很,于是猛地换到低挡,又探入到红线区。

    “现场要多去些人。”她对巡警重复道,挂断了电话。随即,她对着手机说:“呼叫莱姆。”

    他立刻接了电话:“萨克斯,你在哪里?”

    “刚上布鲁克林大桥……等等。”

    她偏转方向,绕过一个骑低矮自行车的笨蛋,人们骑那种自行车时要斜撑在上面,头顶飘着一面旗子。车子没怎么打滑;桥的地表紧紧抓住了轮胎,她猛地把车子转过来。福特车恢复平衡。然后,她的前面出现一片空阔地带,她再次加快车速。

    “朗已经打过电话给社区观察中心,还没有结果。也在检查地铁。”

    “好的,那么……哦,天哪。”

    踩离合,刹车到底,换二挡以防需要,提手刹,来个打滑换取一点空间……

    “萨克斯!”

    都灵车停下了,距离前面的出租车两英尺,在车道上形成四十五度角——好吧,是一条半车道,因为她,没错,斜在一个角度上。一场交通大拥堵从她差点撞到的出租车旁延伸开去。

    “莱姆,交通堵塞。该死的,完全不动。我正在桥中间。我一从这里脱身,你可以让梅尔或朗给我找条路线吗?一条通畅的路线?”

    “等一下,”莱姆大喊,“朗,我需要一条通畅的路线,从布鲁克林大桥东头到阿米莉亚的母亲家。”

    她钻出车子,眺望前方。一片车的海洋,纹丝不动。

    “为什么是现在?”她咕哝道,“究竟为什么?”

    她的手机嗡嗡响,号码她认识。是不久前她通过话的那名巡警。她让莱姆待机,接听电话。“警员,你们有什么发现?”

    “抱歉,警探。十多辆无线电巡逻车已经上路,紧急勤务小组也派了一辆卡车,只是很诡异,交通完全堵塞了,抱歉,完全瘫痪了。布鲁克林高地,卡罗尔花园,科布尔山,所有人都动不了。”

    她叹了口气。“保持联系。”她接回莱姆的电话。

    “……你还在吗,萨克斯?你能——”

    “我在,莱姆。情况怎样?”

    “你还要堵一会儿。几乎在同一时间,好像发生了五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在你母亲家附近。”

    “妈的。”她骂道,“我敢打赌是他,不明嫌疑人四十。还记得罗德尼说的话吗?他可以用控制器搞坏车子。这就是他干的事。我把车留在这儿,搭地铁。让朗派人来把车弄走。钥匙在后面的脚垫下面。”

    “好。”

    萨克斯没有费事去走人行道,而是沿大桥向东赶去。两趟地铁,而后是慢跑。她花了半小时,抵达了母亲的连栋住宅,冲进起居室,朝警察和医生点点头。然后,她停顿一下。

    “妈妈。”

    “亲爱的。”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在女儿的手掌下,母亲的身形纤弱得让人担心。

    但她平安无事。

    萨克斯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她。罗丝·萨克斯脸色苍白,但可能是因为惊吓。她没有遭受来自不明嫌疑人四十的身体伤害——医生来这里,是因为她的心脏状况。这是防范措施。

    然而,情况真是千钧一发。莱姆告诉萨克斯,当他们意识到罗丝可能是被攻击的目标时,他和破案小组推测,不明嫌疑人可能在她家设置了某种电路陷阱,因为他们已经发现电线被剥去绝缘皮的证据。

    起初,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除了叫罗丝出去。但这个女人不接电话。萨克斯打过电话,邻居不在家。他们努力猜测罪犯为了攻击罗丝,具体做了什么,这时,朱丽叶·阿切尔脱口而出:“我们必须这么做,用阿米莉亚在剧院区对付台锯的做法。切断电源。电网!切断她那个街区的整个电网。”

    莱姆指派朗这么做。

    他们勉强及时赶到。反馈的消息表明,不明嫌疑人破坏了断路箱,罗丝在电网一断的瞬间,伸手去够断路箱。现在社区的电力恢复了——萨克斯不想去考虑那些投诉、丢失的电脑数据和通信信息,但这些事他们必须处理。最重要的是,她的母亲还活着。

    “妈妈,对不起,出了这样的事。”

    “他为什么想伤害我?”

    “为了打击我。这就像我跟他之间的象棋比赛,一步对一步。他肯定以为,我们不会想到你会成为目标。现在,有个警察会带你去我的房子里,陪着你。我要在这里搜索现场,在地下室,在他闯进来的地方。也许他还去了屋里的其他地方。这会儿没有我陪,你可以吗?”

    罗丝握着女儿的手。萨克斯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手指一点也没抖。“当然可以,我没事的。我这就走。抓住那狗娘养的。”

    这让萨克斯和在场的一名巡警笑起来。母女相拥,然后萨克斯走到屋外,看着她上警车,同时等候犯罪现场调查组的巴士。

    我现在回玩具房了,因为它的舒适。我在给弟弟做沃伦小船。

    我用柚木做的,一种难以处理的木料,因此挑战更大。因此,最终的结果会让我特别骄傲。

    新闻出来了,我知道我其实没有烧死红的母亲。我知道这事,不是因为新闻提到她,而是因为这个报道:在布鲁克林的那个区域,电网中断了一小会儿。肯定是红这个购物者干的。她或她的警察朋友推测出来我要干什么,出手阻止了。

    聪明,哦,他们真是好聪明。

    另一则正说得吓死人的报道(我把电视新闻称为“矮胖子”,每一则都是“爆炸性的”),有关一连串重大交通事故、一个肯定跟电网故障无关的巧合——我弟弟最喜欢的词语之一——事故跟熄灭的交通信号灯无关。不,这场大屠杀完全要归功于我和美妙的datawise5000控制器。

    我感到惊讶,没有聪明的记者提到人人都最喜欢的对象:智能控制器。

    我不确定逃跑计划是否可行。我从没试过侵入汽车。托德教过我怎么做,但当时那对我的任务没有作用。我以为车辆上的云系统只用于诊断——或者你把车钥匙弄丢了,又需要发动车,于是你拨打汽车公司提供的免费电话号码,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报给他们一个代码。他们可以发动车,让方向盘锁失效。但是,哦不,各种奇妙的事你都可以做。巡航装置啊,刹车啊。

    但问题是,我无从知晓,布鲁克林有哪些车装有datawise5000控制器。也许很多,也许寥寥无几。

    结果是,寥寥无几。我快步离开罗丝的连栋住宅,听到了警笛声;我觉得这个声音表明,可能有访客正为我而来。因此我开始运行汽车控制器软件。没反应,没反应,没反应。

    直到最后,我听到了汽车引擎高速转动的巨大轰鸣,十秒钟后,是巨大的嘎吱声,声音就从大概一个街区远的地方传来。

    交通立刻开始堵塞。

    太棒了。回想起这事,我竟然笑起来。

    再往远处几个街区,我又听到撞击声——真的!结果是汽车追尾。我让一辆车在街区中间停下。一辆日本进口车对一辆混凝土搅拌车,猜猜谁赢了?

    向东四分之一英里,又是一声响。

    有几分钟,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最终,在布鲁克林—皇后区快速路上,又有一辆车出事。我后来得知,那是一辆加长豪华轿车。

    好了,我学到了一个奇妙的新把戏。真遗憾,红开那样的古董车。她要是在车祸中撞断骨头,倒蛮合适的。嗯,我的朋友还有别的选择。

    现在,透过高倍放大镜,我仔细检查沃伦小船。小船完工了,我小心地把它包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我回到日记上,开始记录录音。

    毕业派对,弗兰克、萨姆和我的毕业派对。

    可能来了四十人。那帮运动能手,他们大多相当友好。有几个看我的眼神像在说,是他?但多数时候没人盯着我看,没人嘀嘀咕咕。

    我在放音乐——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好要放什么、大家都喜欢什么——萨姆说快点回来这里。在客厅还是休息室,有个叫凯伦·德威特的姑娘,对我盈盈一笑。我见过凯伦,她读三年级,属于那种漂亮女孩,也瘦瘦的,但不像我这种瘦。她的鼻子很大,但我又算老几?客厅暗沉沉的,她开始摸我的肩膀和胳膊。我就想,这是干吗?只不过,我当然知道这是干吗,虽然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事,至少几年内不会,虽然班上半数家伙有过性经验。

    她拉开我的拉链,用嘴巴做她要做的事。

    接着客厅里来了一些别的人,凯伦说咱们走吧,那边有卧室。她要去小便,然后我可以找她,我们可以干那事。所以我等了几分钟,她把我喊进房间,里面黑黑的,她在那里,一丝不挂,趴在床上,我便干起来。我进到她里面,把该做的都做了。

    然后,不,不,不——灯亮了。萨姆、弗兰克和凯伦都在,只是凯伦不在床上。趴在床上的那人是漂亮的辛迪·汉森。她昏过去了,嘴上缠着的床单湿透了,她一直流口水。

    萨姆用宝丽来相机拍我和辛迪。全都拍下来了——她被下过药的昏昏沉沉的脸、我那瘦巴巴的身子和你知道的我那什么。其他人也在那里,笑啊笑啊。

    我抓起衣服穿好,大叫:“你们在干吗?你们在干吗?你们在干吗?”

    弗兰克和萨姆在看照片,笑得甚至更厉害,其中一个说,嘿,你真是天生的色情明星,瘦豆角!

    弗兰克依旧放肆大笑,揪住辛迪的头发,一把拽起她的脑袋。“你还是很享受的嘛,婊子?”

    这下我明白了。我记起一个月前,他们从辛迪家出来,看到我走秘密路线回家,我第一次跟他们讲话。辛迪拒绝了他们。不乱搞,不口交,滚出我家,诸如此类的话。

    那时他们就想好了。他们看到我,想好了要怎样报复辛迪·汉森。

    “史诗般的事”是个谎言,“异形探索”游戏是个谎言,派对音乐是个谎言。

    所有这一切,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