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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沙发打开手机,宁泓发来微信【到家了吗?】 【到了,刚吃完饭,你呢?】我回复。 【宁泓:在你家喂猫。[图片]】他发来一张伊万狼吞虎咽的照片。【像饿了好几天一样。】 【邹澜生:九点多了,喂完赶紧回去,出门记得反锁。】 【宁泓:今晚睡你的床。】 【邹澜生:……】 宁泓这蹬鼻子上脸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我远在外地,鞭长莫及,除了微信对他咋咋呼呼,简直毫无办法。 【邹澜生:洗完澡再上床。】 “笑什么呢?”我爸坐在我身旁,伸头想看我的手机屏幕,“那个女孩子?” 我笑了?我揉揉脸颊,笑也是被宁泓气乐的:“不是,别的朋友。”我翻扣下手机,不让我爸窥探我的微信界面,“您别那么八卦成吗?” “澜生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我当然要关心一下。”我爸理不直气也壮,“你不要学海阳,他招女孩子喜欢,没个定性,不好。” 我盯着他半晌,说:“嗯。”我爸因出轨离婚那年我五岁,恰好是记事的年龄,我记得他牵着的女人,丰润成熟,气质优雅,和我妈妈完全是两个风格。即使我们后来再次组成一个家庭,一同生活二十多年,我仍心存芥蒂,拒绝原谅他做过的错事。 我爸表情微滞,迅速移开视线:“反正随便你吧,你开心就好。” 我站起身,握着手机走进小卧室,关上门,打开手机,堆积着四五条微信。 【宁泓:伊万吃了两碗猫粮,两碗!】 【宁泓:我怕它撑,陪它玩一会儿逗猫棒。】 【宁泓:它真像一条小狗,居然会捡球。】 【宁泓:啊外面天好黑,我独自走回去很害怕的。[图片:窗外黑漆漆的夜晚.jpg]】 【宁泓:愉快的决定了,我今晚睡你家。】 看他热热闹闹的自说自话,我忍不住回复【邹澜生:你跟谁决定了?】 【宁泓:跟伊万啊。】 【邹澜生:……】 【宁泓:我陪它玩球,它收留我一晚上怎么了?】 【邹澜生:好像我说不行有用似的。】 没两句我又被他气得想乐了,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打字不停【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正准备按下发送键,宁泓发来消息【有多余睡衣吗?】 我删掉刚才打下的话,重新打字【有,衣柜中间的门第三个格子,有一套暗蓝色的睡衣。】 过了一会儿,宁泓回复【找到了,穿上正好。】 宁清的睡衣,他穿上肯定正好,我敲下字眼【你哥的睡衣。】 等了很久很久,约莫半个小时,宁泓回复【知道了。】 他可能不高兴了,我猜,那又怎么样呢?我思念宁清,细碎的思念藏在生活中星星点点的角落,像一根根微不可察的绣花针,一不小心便被扎得生疼。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窗外昏黄朦胧的路灯,我摘掉眼镜,任由散射的路灯光团在我眼中变成六边形的模糊霓虹。 我疯狂的思念宁清,压抑的情绪像一列疾驰在悬崖边缘的列车,不知何时,理智松动,便会摔个粉身碎骨。 我记得去年盛夏,狂风暴雨席卷天津。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堵在楼道里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盆泼般的大雨。有的学生随身携带雨伞,有的学生等室友或对象送伞,傍晚六点,黑沉沉的天,我站在教学楼门口,莫名的心情低落。 “澜生!”宁清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树下朝我挥手,“这里!” 宁清是阴雨天里遗落的一片阳光,他小跑到我身边,问:“你等谁呢?” “等给我送伞的人。”我说,“你怎么来了?” “大雨天就该吃火锅。”宁清说,“走,吃火锅去,我订了海底捞。” “好。”我应下。 瓢泼大雨,一把透明雨伞,我和宁清肩贴着肩,肘碰着肘,走出校园,乘地铁去滨江道吃海底捞。 不知不觉在回忆往事中睡去,醒来已是清晨七点,我摸过手机,划开屏幕,宁泓发来微信【今天有出行计划吗?】 【没有。】我回复【我准备在家好好休息。】 【宁泓:我想找你玩。】 【邹澜生:……你把飞机当公交啊。】 【宁泓:不行吗?】 【邹澜生:……来来回回折腾多辛苦。】 【宁泓:也是,那我把伊万一起带上。】 【邹澜生:?】 【邹澜生:什么?】 【宁泓:带伊万坐飞机啊。】 结尾这个“啊”字,透露出两分得意三分机智和五分理所当然,作为一名高等数学老师,我恨不得徒手在宁泓脸上画个饼状图出来。 【邹澜生:我不同意,你别过来。】 【宁泓:……[鲨鱼大哭.jpg]】 宁泓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语言活泼,表情包新奇幽默,比起见面时他冷不丁冒出来刺我的言论,我更喜欢微信里你来我往轻松和缓的沟通。 【邹澜生:[胖猫抱抱.jpg]】 放下手机,我翻身下床,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一切收拾得体,落座餐桌旁吃饭。 我爸做的早餐,四个水煮蛋,三碗豆浆,两碟葱花饼。我拿起葱花饼的一角,蘸黄豆酱抹匀,我妈说:“等会儿我给海阳打个电话,问问他忙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