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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尧脑内一片浆糊,将碗盘洗好后,走到日历旁,抽出笔,在今天的数字上轻轻划了一个圈。 今天是和齐康分手的第一百天。 他坐在床边,拉开手机列表,思忖着如何向齐康道歉。 “昨天也没喝酒啊,怎么就跟失心疯一样做那种事情。”谢尧烦躁地挠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收场了。 不安,很不安。 昨晚睡得也不好,一会是浅眠之间半睁眼看见齐康离开的背影,一会跌入梦境,梦见他血肉横飞的车祸。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翻开床头柜,从中拿出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银白的戒指,锃亮的内壁刻着两个字:齐康。 ——带上这枚戒指,我的名字将时刻亲吻着你的无名指,纠缠着你连通心脏的血管,恒久不变。 爱人的话穿越时间,在耳边响起。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心动不已,真的不怪自己那天晚上的惊喜当求婚啊。 谢尧修长的手指捏着戒指,脑海里倒放着和齐康恋爱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郊外的废弃仓库里齐康染血的衬衫,夜空中闪亮的无人机舞动摆出爱人的名字,巡回演唱会上握着麦克风默契的对视,出道夜黄金雨下的相拥。 最后是自己轻轻地摘下齐康左耳上的助听器,咬着他的耳垂,说我爱你。 不知不觉间,他戴上了这枚银白色的戒指。 “铃铃铃。”手机铃声打断了谢尧的回忆,看完来电显示,他有点害怕。 来电的人是张鹏,他是齐康的哥哥。在齐康十五岁时,齐妈带着他和张爸,张鹏组成了新的家庭。 认识张鹏的人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在张鹏属性的那一栏里,一定大写加粗标明了两字:弟控。 他和齐康交往的时候没少挨张鹏的吐槽和痛骂。在得知他两交往的那一刻,这位大哥就脱口而出了一大串脏话,痛斥了自己半个多小时。 那段慷慨激昂的“发言”,总结起来中心思想就一句话,“你大爷的,你怎么敢对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弟弟下手。” 这不会是知道昨晚的事,打电话过来臭骂自己一顿的吧?算了,他该骂,和齐康的关系能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是他咎由自取。 谢尧犹豫地接起电话,“喂,张鹏。” 电话另一头的语气一反往常的嘲讽轻视,而是十分严肃和沉重,“谢尧,昨晚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什么意思?” 见谢尧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张鹏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今早警方通知我,齐康开着你的车,在你家附近的公路出了车祸。 “我弟死了,你知道吗?你这混蛋。”张鹏在电话那头咆哮。 “什么,他死了?”怎么会,谢尧身体踉跄地后退,跌坐在床上。 那个梦,成真了。 “我告诉你谢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弟的死,你绝对脱不开干系。” 谢尧没有听完,手一直忍不住在颤抖,手机摔到了地上。 张鹏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喂,谢尧,喂,你个孙子别装死,我等会就过去找你算账。” 这段日子里,睡梦中都是强烈的不安,醒来都是一身冷汗。他以为那个梦只是分手之后失去齐康的象征。 但如今,那个梦真实地发生了。 泪水夺眶而出,落到地上。巨大的疼痛碾过心脏,谢尧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他恍惚地伸出手靠墙撑住自己。 好痛啊。 谢尧跪在了地上,手上的银戒闪烁诡异的光芒。奇怪的疼痛疼痛像表面粘滑的触手,从尾椎开始,在他的皮肉下逐渐延伸。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它与骨头间的摩擦,触手欢快地在他的后背延展身躯,粘稠而又潮湿的内腕包裹住每一节脊椎,最后向大脑爬去。头像是被莫名的怪物啃食着一般,它的牙齿间都是自己的脑浆。 不同时空下的场景掺杂着巨大的疼痛,让残酷的现实和车祸的梦境如同电影的慢镜头回放一般,出现在谢尧的脑海里,让他猝不及防。 漆黑的雨夜中齐康通红的眼眶。庞大的货车呼啸着撞向黑色的轿车,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谢尧清楚地看到轿车的前灯破碎,一片又一片散落。 画面转动,车里的空气闷热潮湿,弥漫着绝望难过的味道。 齐康的手握着方向盘,仪表盘的微光照亮了手腕上的血迹,他的眼前突然出现刺眼的光亮。 一片煞白之后,停滞的时间回复正常,两辆车快速相撞。 “不要。”谢尧绝望地悲嚎着。 “怦!”巨大的声响过后,到处狼藉,血肉横飞。 怪异的疼痛裹挟着他的回忆,如同涌动液体一般,流入手中的戒指。谢尧缓缓跪下,将戒指攥在手心,好像抓住了什么失去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齐康会死去? 他和齐康的这段感情里,齐康用像是天使一般的心意对待他,拥抱着他的各种任性。 生日的时候,齐康会倾尽真情,写一封告白信;亲近的时候,他总是红着脸,任由人乱来;即使在昨天那场闹剧里,他也是温柔,细心地照顾自己了一夜才离去。 你将我放置在美好的温室里,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温柔照顾我,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能,怎么舍得先走,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