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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转身落荒而逃,没有管自己的背影是否狼狈,也没有管身后的夏奕是否在观赏我的失败和落魄。跑出楼道我再也支撑不住,扶住旁边的树干没命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了很久,我想吐吐不出,呕到最后只有苦涩的胆汁混合着胃酸从喉口涌出,我眼里生生逼出泪水,胃痛得几乎快要站不稳。 想起请柬上写在一起的闻路明和夏奕的名字,再想起刚才那张年轻干净的面容,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天人永隔更痛苦的绝望。 绝望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倏然熄灭,整个世界都变成麻木的灰白。 ——闻路明爱上了别人。 我只不过短短离开几个月,闻路明就爱上了别人。 他们会像我们一样牵手,拥抱,亲吻,在黑夜降临后抵死缠绵。不同的是,我再也没有资格参与他往后的人生。 他说过的那些喜欢和爱,短暂地眷顾到我,然后找到了真正值得的人。 而我是他翻过的书,淋过的雪,用旧的怀表,拥抱过的风。 唯独不再是他的爱人。 第61章 我在闻路明家楼下晕倒,被司机送到医院。 和他分开后我的身体日渐陈旧破败,难怪他会厌倦,会喜欢上更年轻鲜活的人。 口袋里的结婚请柬被我揉得皱皱巴巴,我拿出来展开,将那些折痕一一抚平,自虐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只有这样尖锐的痛苦,才能证明我还活着,否则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度过新的一天。 我好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放弃的念头一旦出现,往往会像涌起的海潮瞬间将人吞没。 我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闻路明……”我看着纸片上的名字,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喃喃自语:“我坚持不下去了。” 当从医生手里拿到报告单,看到上面恶性肿瘤四个字,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解脱,甚至无意识地露出微笑。 “这是癌症的意思吧?”我问医生。 难怪总是胃痛呕吐,吃不下饭,本以为是吃药的副作用,原来是身体在向我预警。 “别担心,现代医学这么发达,胃癌治愈率还是很高的。何况你发现得早,癌细胞还没有完全扩散。积极配合治疗,有很大的概率可以痊愈。”医生安慰我说。 我没有听进去他说什么,看着报告单自言自语地问:“胃癌……听说好像很痛。如果放弃治疗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言先生……”医生显然不认可我的态度,皱了皱眉说,“我们不建议患者放弃治疗。” “你先回答我,我又没有说真的不治。”我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真诚。 医生见我这样,只好无奈道:“这取决于您的身体素质,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一个月。” “一年……太久了吧。” 想到这样日复一日消沉痛苦的生活,我连一天都觉得难熬。 “我知道了。”我拿着病例站起来,“让我再想想。” “言先生!”医生焦急地说,“肿瘤治疗一天都拖不起,您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我对他笑笑,“你也都说了是我自己的命。” 我回到病房,Luna跟着进来,绷着脸一言不发。她昨天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赶了回来,顺便帮我带了药。 “别告诉我哥。”我说,“也别告诉其他人。” Luna沉默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言乔……” 我转过身,淡淡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Luna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咽下嘴边的话,说:“好。” 她离开后,我把病例丢进抽屉关上,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仍旧没有自己得了重病的实感,手放在肚子上按了按,胃才像得到暗示般一拧一拧地疼起来。 能有多疼呢……我不禁想。至少现在并不让我觉得难挨。 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医生没有理会。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我看过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闻路明会来看我。——他和我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恍惚就像我们昨天才刚刚分别一样。 我的呼吸凝滞,看着他走近大脑却一片空白,直到身体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我的胃像忽然像想起自己生了病一样,猝不及防地一阵剧烈绞痛。 我疼得眉头皱起,不得不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开口:“闻教授……好久不见。你怎么过来了?” “夏奕说你在楼下晕倒。”闻路明没有和我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说。 “回来怎么不说?”他问。 说什么呢?我想,说我看到你的请柬情绪崩溃,不管不顾地连夜飞回来,却在你即将结婚的爱人面前出尽洋相? 还是说我言而无信,明明答应过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却又厚颜无耻地试图打扰你的生活? 见我不回答,他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夏奕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又是夏奕。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吗?”我抬眼看着闻路明,胃一阵一阵地绞痛,“你知道我贫血,贫血晕倒不奇怪吧?” 闻路明没有说话,目光无意看向床头,我这才想起请柬还放在那里。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一团红色废纸,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