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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深深地弓身拜了三拜。 姜宛姝放下了袖子,那个人还在眼前,并不是梦。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薛迟将香插在坟前,借着弯腰的姿势,看了姜宛姝一眼。 她跪在那里,眼眸里是弥漫过山谷的月光,她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 薛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再看,强行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睁开,已经是恢复了常态。 他直起身来,不再说话,对着姜宛姝拱手为礼,而后转身离去。 姜宛姝忍不住回首,眼巴巴地望过去,想再多看他一眼。 但是,他渐行渐远,只有一个背影而已。 所以,姜宛姝其实并不知道,薛迟的脸色惨白,手藏在袖子中,紧紧地攥住了,那么用力,以至于掌心都渗出了血。 —————————— 朱氏笑吟吟地到姜宛姝的房中来,身后跟着一堆丫鬟婆子,手里捧着许多东西。 “宛宛,过来看看。” 姜宛姝迎了上来:“赵夫人,这些是什么?” “你表叔派人从燕州过来,给你捎带了一些日常用度的东西,本来依我看很不必,我家里什么没有呢,就他矜贵,非得顶好的才行。”朱氏半是埋怨、半是夸耀地道。 姜宛姝心里咯噔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 朱氏叫人把那些东西摆开了。 先是一块纯白的貂皮褥子,难得的油光水滑,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看过去如同一团柔软的云朵。朱氏叫人铺在姜宛姝常坐的那张软塌上。 四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扛着一卷毯子进来,众人都让开了位置。仆妇打开来,那是一幅华丽的波斯地毯,那上面描绘着各色花草鸟兽,色彩明艳,栩栩如生,一整块铺陈在地上,覆盖了大半个屋子的地面。 “这些个,是怕你着凉了,铺在屋子里,不拘是坐着还是走动,都更暖和些。” 丫鬟呈上来一盒薰香饼子,精致小巧的一块块,那上面用用金粉压出了花卉的形态,有桂花、梅花、玉兰、茉莉等。 朱氏选了一块桂花饼子,放到九孔博山香炉里面燃了起来,就有一股桂花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清雅甜美,宛如九月的雨后,枝头摇曳的那一抹惊艳,沁人心脾。 “外甥交代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各色都取了一些,你且试试看,不中意的就扔到一边去,若中意的,下回再多拿。” 姜宛姝的脸色有些苍白:“多谢表叔关爱,什么都好。” 后面还有些琳琅锦绣的东西,朱氏还待继续摆出来。 姜宛姝捂住了头,娥眉轻蹙:“赵夫人,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朱氏紧张了:“这几天都好好的,怎么又犯病了,来、来,快去躺着,我去叫孙老头过来。” “不碍事,昨天晚上没睡好,我这会儿有些犯困呢,睡一下就好了,不必叫大夫了。”姜宛姝软软地朝朱氏撒娇,“那些药我都喝怕了,求夫人疼我。” 朱氏失笑:“你这孩子,忒娇气,好吧,先去睡着,下午若还难受就去叫孙老头。” “是。”姜宛姝乖巧地应道。 朱氏让人收拾了东西,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记起了什么:“哦,对了,这盒糕饼果子给你。” 丫鬟捧过来一个点心匣子,朱氏顺手接过了再递给姜宛姝。 “我们家建安新近结识了临江侯世子,今天世子上门做客,给这府里的每个人都带了见面礼物,连建安的妹妹都没落下,他听说了姜家女儿眼下寄居在我们家,也给你带了一盒糕饼果子,莫看临江侯一介鲁莽武夫,没想到他家的世子竟然这般礼数周全,是个好孩子,建安难得也交了一回像样的朋友。” 朱氏和赵老爷生有一儿一女,儿子赵建安是命根子,女儿赵妙仪是掌心宝,说起儿女,朱氏总是一脸得意。 姜宛姝接过了点心匣子,轻声道:“赵家大兄是人中龙凤,他的友人自然是不俗的。” 朱氏笑着:“就你嘴甜。” 她一边笑一边出去了。 姜宛姝见朱氏走了,就吩咐小丫鬟:“把炉子里的香熄了吧,甜腻腻的,我不喜欢。” “是。” 姜宛姝坐了下来,打开了那个点心匣子。 里面装的糕点做得十分可爱,是几只胖乎乎、圆鼓鼓的小兔子,颜色各异,姿势不同,憨态可掬的模样。 姜宛姝不由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她拈了一块起来,咬了一口,还觉得有些心疼,小兔子尾巴没了。 糯米的甜软,和着玫瑰花的香气,还有脆脆的核桃仁儿,竟意外地合她的口味。 姜宛姝慢慢地把一整个小兔子都吃下去了。 她又想起了薛迟,他的目光深沉而温和,仿佛印在了她的心里,心忽然变得很柔软、又有点儿酸楚,不再是空荡荡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薛迟身份特殊,宛宛喜欢他是有原因的,后面会有答案。 第7章 隔了十几天,姜宛姝在屋里看书的时候,听见两个丫鬟在阶廊下面唧唧咕咕地说话。 一个道:“好姐姐,你今天就帮我当值一下,让我也去园子里听听戏吧。” 另一个笑道:“偏你贪玩,我自己也想去呢,张嬷嬷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