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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悄悄一动,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知道是王爷回来了。 心里头有了底,那便不妨让这位惹事的周公子留下个把柄。 想着,十三嘴角笑容不变,一双凤眼望着周凡,蛊惑人心般轻轻道:“是奴才越矩,周大人请。” 接着稍稍偏了身子,让出条道儿来。 周凡脑子里已然是浑浑噩噩,顺着他让开的身子,终于发现前面被堵了一下午的路畅通无阻了。 于是他当即迈开步子,就要跨进去。 他带来的亲卫也才被十三震慑住了,这会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陡然间高声换他。 “公子不……”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贴着他的脸,将将插在周凡跨出去的脚前。 王府前围着的兵瞬间骚乱起来。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最前面一个高大的人影利落地翻身下马,轻轻抱起那小奴才,沉沉的怒火铺散开来,一字一句道:“礼部尚书周凡未持圣谕私自拥兵夜闯王府。” “拿下。” 撂下这句话,再没看外边的骚乱,抱着人进了王府。 十三恍惚间看到王爷来了,瞬间松懈下来。 这一松气不要紧,脑子一下子便昏沉起来,腿上一软就要往地上栽。 然后便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伸手替他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柔声唤他:“十三,别睡,我回来了。” 十三只觉得喧嚣和刀剑都远去了,朦朦胧胧离了通明的火把,往黑暗里头去了。 奇得是,这黑暗倒令人安心。 几个时辰对着刀光剑影强自镇定,已然疲惫至极,骤然松懈下来,被熟悉的檀香味包裹着,只觉得浑身轻快。 十三一时忘了往日为求自保而装出来的温顺听话,显示出些许少年人的小脾气来。 迷迷糊糊地认出王爷的声音,挺高兴,仰着小脸小声炫耀:“我刚刚是不是超帅。” “什么?”王爷抱着他往前走没听清,这时候凑近了些,问他。 十三于是又小声哼哼着重复了一遍。 “……” 十三没得到表扬,不高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哼了一声。 王爷低头瞧了瞧那人迷糊的样子,本不想跟着他胡闹,眼睛又落在那扎眼的血迹上,一时心软,无奈地应他。 “嗯,帅。” 见怀里那人还要蹭,怕他乱动伤着自己,王爷便要伸手把他摁住。奈何一手抱着他,一手帮他捂着伤口,一时竟是腾不出手来。 鬼迷了心窍一般,活阎罗淮安王,在这皎皎月华之下,趁着夜色朦胧,低了头,冰冷的唇轻轻贴上那人覆着一层薄汗和血迹的额上,停了停。 太轻了。 轻得不像一个吻。 十三却是老实了,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十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床边正毫无良心地吃着自己那份冰葡萄的沈爻。 这人今儿没穿官服,着一身象牙白的褂子,吊儿郎当地倚在床头一幅纨绔子弟样。 打眼一瞟见着十三醒了,沈爻欢乐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你们王府活的也忒惬意,赶明儿我丢了官,头一个来这找差事。” 十三眨了眨眼,只觉得昨儿个怕是被砍了脑子。 怎么现下这头上比脖子还疼。 定了定神,乖乖下床行礼:“沈大人安好。不知大人为何在此……” 吃我的冰葡萄?! “我在这好照顾你呀。”沈爻顿了顿,往嘴里扔了颗葡萄,一脸无辜。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你这脖子还是我给包扎的呢。” 我还差点儿就信了。十三愤愤地心想。 面子上却是客客气气的:“沈大人会医术?” 沈爻道:“那是自然,你当王爷府上谁是混饭吃的。就你这伤,过个把月保管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毕竟是小唱,总是不好一身疤出去吓人的。 十三于是又行了礼,真心诚意道:“有劳大人费心了。” 沈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吐了核,伸手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摁到塌上坐好,替他搭了个被子角,顺势凑到跟前。 “你前儿晚上跟殿下说什么了?我刚给你包扎完就被下了死命令不准让旁人进这屋,这一整天守得我,啧啧。”他絮絮叨叨着,突然抬眸,一双桃花眼闪着精光。 “殿下怕你迷迷瞪瞪地说出什么?” “?” 十三被他突然一眼看得一怔。那天净顾着跟周大公子耍赖来着,也没顾上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心里一紧,生怕自己无意之间坏了王爷的事儿,赶忙从头到尾回忆了一下。 ! 周凡倒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可是 又抱又蹭又耍赖来着…… 十三耳朵尖噌地红了。 他在南风馆这么些年,比这大胆的事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每每不过是清醒地做出讨巧的样子,火热的躯壳之下,冷眼旁观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丢魂失魄。 何曾这般、这般…… 十三憋得说不出话来,偏偏那位大人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好随口扯个由头硬编。 “我刚刚当街得罪了周大人,殿下向来谨慎,想是、想是……” 想是什么,编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