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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太微上仙这次带了人来是要大兴采办,能卖给天极宫的东西必然是顶好的东西,店家集体出动,罗列招牌,写了拜帖,鹤不归一行人才住进画舫,外头已经排着队等着往里递帖子了。 见一纵傀儡抬着不少被布盖着的货品,消息马上传开,赌坊都开了多场博戏,有押价的,有押宝的,有押出货数量的。 总之整个千鹤城,因为大财主的降临而轰动无比。 此时,财主师徒却窝在豪华的客房里,翻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不是挺好?”玉无缺拿起一鼎破障香炉,“是上等法器了,能卖个好价钱。” 鹤不归嫌弃道:“里头熏的香我不喜欢,永乐掺了不少醒脑药,闻着刺鼻。” 哦懂了,不在你的审美上,玉无缺又捡起一面铜镜,鹤不归介绍道:“这个呢,摄心镜,照人善恶,无所遁形。” 是好厉害,可你这个怎么卖?玉无缺拿去一边,委婉拒绝:“世上哪有彻彻底底的好人,买这镜子回去让自己难堪,销路堪忧。” 鹤不归从乱堆里拿出一盒缩小的秃头傀儡:“拟无量斋戒僧的训练假人,还有一套十八罗汉,他们的功法我都会,外头可见不到。” 说着还要一一摆出来,没有连通动力的傀儡就是巴掌大的玩偶,一字排开堆在面前,鹤不归盘腿坐在后头,像个长不大只晓得玩玩具的纨绔子弟。 关键这小纨绔还一脸得意神色,可爱得玉无缺头晕:“师尊,这不好吧,高僧被当成训练假人打来打去,除了你谁敢这么得罪无量斋,你敢卖,人家敢买吗?” 他随手一指:“要不卖兵器。这把,炔星昆吾剑,听着就超厉害。” 玉无缺拿起就挽了几朵剑花,潇洒是潇洒,鹤不归却老大不乐意了:“怎么这也拿来了,不卖,我不给旁人锻剑。” “那刀……” “刀枪棍棒统统收起来,空知!你是把兵器库给盘过来了?” 空知无辜道:“主人,这些是你自己收的。” 做了那么多东西我哪知道都收了些什么来。 鹤不归往榻上一躺:“不想挑了。” 手艺人,做出来的东西别人看是样样都好,自己看就这不好那不好,拿不出手,玉无缺感同身受,耐心收拾:“我来挑,师尊先歇息,晚上兰老板接风,还得想法子应付老狐狸呢。” 兰明熙那家伙,圆滑精明,左右逢源,在商海沉浮那么些年,没点本事也不可能有千鹤舫这样庞大的产业,可正因他太懂人情世故,谁都不得罪,要在妖族闭锁碎月群岛的特殊时期让他想办法找门路过去,非得有诱惑至极的利益勾引,否则单单凭着人情,他不可能答应。 鹤不归瞟了一眼床头放着的锦盒,那里面的傀儡是鹤不归近期的得意之作。 他想好了,若姓兰的狮子大开口,便挑一个将他嘴堵上,一具开出天价易如反掌,所得油水也够兰明熙下半辈子过活了。 只是想法子上岛,他定然会答应。 华灯初上,画舫连成一片凌波绚烂海景,这里巨贾云集,酒肆乐坊自是人声鼎沸,最热闹的还属风月场所,青楼女子船上船下竞相揽客,海风拂过,竟半点闻不出水腥,全是勾魂摄魄的脂粉气。 鹤不归被玉无缺扶着下船,又醉又气,香气弥漫过来,鹤不归站定:“去城里醒醒酒,这里太吵了。” “好,再买碗玉露羹。”玉无缺哄小孩,“甜丝丝的,不气那老东西。” 鹤不归呼出一口酒气:“嗯。” 接风饭局吃得并不顺利,酒喝了不少,事也谈定很多,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诸如拍卖货品数量,时间,场地,以及天极宫采买货单,调度,运送问题。 这本就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鹤不归憋了一整顿饭,最后一个字没提碎月群岛的事。 原因无他,提及近期修真界动荡,兰明熙就变得言辞闪躲,态度暧昧,师徒俩不聋不瞎看得真切,这老狐狸有古怪。 再问若是被他听出意图,反而坏事,只能作罢。 故而无效酒局让鹤不归很是郁闷,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城里要安静得多,走在大街上,鹤不归始终在琢磨事,玉无缺一口一口喂他甜羹,瞧他两颊一片绯红,关切道:“他摆明灌你,你还真接,师尊,和这种人吃酒不能太耿直。” 鹤不归看着他:“你总是和人喝酒吗?” 懂这么多,还敢教为师躲酒? “没有,都是庭芳教的。”锅甩给好兄弟,玉无缺又道,“你分明瞧不上他,一杯接一杯,还拦着徒儿挡酒。” “酒是好酒,事情谈不成,还不许我多喝几杯?”鹤不归嗫嚅,“就是此人话里藏话,聊得费劲,没意思。” 鹤不归转过头:“你听得认真,又一句话不说,可是有什么想法?” 玉无缺直言道:“兰老板一个世俗中人,最在意的无非身家性命,这两样他都舍不下,从前巴结师尊,是因为师尊所作之物能给千鹤舫带来名利和权威,今日我看,他明面上依旧是不敢得罪你,话外之音却一副独善其身的样子,明显有很大的顾虑。” 鹤不归对他慧眼识人的见解颇为赞赏,笑道:“还看出什么了,继续说。” “师尊代表了身家,他独善其身的做法只能说明,他顾忌自身性命。”玉无缺道,“莫不是被人威胁了,或是知道些什么要紧事,不想惹祸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