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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金刀猎指着他想痛骂几句, 可见自己门人期待又恐惧的眼神,他犹豫了片刻,扭头看着悬在半空的魑魅魍魉:“四位大人, 此兽腹含赤金圣火, 非吾等凡人可以抗衡, 若不撤离恐会全军覆没,能否——” “无用!”魑魅魍魉呵斥道。 “走尸脑中藏有血蛊, 让它们留下, 依旧能够完成任务。”魑魅魍魉默然不语, 金刀猎还想说什么便听见身侧护法低声提醒:“脑虱不敌圣火炙烤,只怕——” “闭嘴。”金刀猎还没傻到为了给蚩尤尽忠就要将全门人马断送在此地,护法只好闭了嘴。 金刀猎抬起头,见到高高在上的鹤不归睨了他一眼,眼神何其冰冷,像是不打算再留余地。他愤懑地扛起刀,高声下令,血渊殿立即后撤。 鹤不归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若非见到棺材,这些痴愚之人还是对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力量趋之若鹜。 可见修真界正统仙门走到如今腹背受敌的状况,硬说输给蚩尤的是什么,大概就是太过心慈手软。 对方捏着命门,捧着利益,招兵买马蛊惑人心都是最好用的招数,偏一向宽仁慈悲的修行之人不屑一顾,作奸犯科能被归化者极少,大多是被欲念蒙了心,无可救药之徒。 对待这样的人,何须半点怜悯之心? 他默默将故意被损坏的结界恢复如初,那结界会把已经被感染的人困住,不论是活人还是走尸,都将被圣火洗礼,没有例外。 坤达兽肆意喷火,源源不断地往外倾倒岩浆,别说这药洲的草木瞬间成灰,岩浆渗透到地下,那里头的地下水道也逐渐开始蒸发,泥土焦黑,山林成了一个天然的柴房,到处是发黑断裂的木枝,浓烟几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而走尸群被火焰卷过,根本无处可逃,烧成骨灰已是最大的解脱。 魑魅魍魉察觉到玉无缺入了魂境,想趁他控制巨兽,攻其不备,然而鹤不归哪会给他们机会近身,远远丢来四个傀儡,各个剑法出神入化,打得魑魅魍魉节节后退,毫无施展余地。 天光已经黯淡下去,药洲上空却是铺天盖地的火光,好似老天抛下一卷金绸将这片山岳都紧紧地裹住了,张茵茵见势不妙,生怕引火烧身也带着人马逃之夭夭。 药王谷众人见敌人退去却未感受到半分喜悦,骇人山火实在过于壮观,他们离得很近,扑面的热浪中阵阵都是前所未见的可怕。 谷主季晴错愕万分,他将季雪薇拉到暗处,问道:“太微上仙可曾说过他们要放火烧山?” 季雪薇摇摇头:“上仙并未提及具体计划,只交代我们不要下山,且我说过,脑虱只能烧死,无法从活体中取出,一旦感染便只有死路一条,若要杜绝血蛊蔓延,也唯有此法……” “荒谬,实在荒谬!”季晴有些发冷,山下还有许多已染蛊的百姓,即便是围困药王谷的敌人,不少也只是听令行事,难道都活该葬身火海? 他很想问问太微上仙和玉无缺在制定这个计划时,有没有想过大开杀戒是触犯了天规的。 即便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不得不这般做,可无量斋和天道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无辜的百姓也不会感谢上仙相救,他们只想活,不管是否还能活下去,但绝对会将仇恨和咒骂投放在不让他们活下去的人身上。 哪怕是自己深知药理,深知此事不得已,他也做不到在众人丧命火海时认同地说一句,这对师徒毫无错处。 那天下人之口呢? 季晴光想一想便觉得全身发冷。 “爹爹,上仙若一早便打算如此做,不许我们下山,想是另有深意。”季雪薇捏紧手中的帕子,喃喃道,“爹爹所说的荒谬之事,若换医家立场,也唯有这个选择,即不能放任血蛊蔓延中原,亦不忍看着好端端的百姓异变成走尸最后被脑虱吃干抹净,除了烧光,还有什么办法?” 季晴不语。 季雪薇道:“他们做了旁人不敢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是英雄,就算别人不知,可爹爹你清楚,我也清楚。” 眼中倒映着烈烈火光,季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叹气道:“我只是可惜,这样明事理无畏己身的好人,恐怕会背着骂名,得不到天下人一句谅解了。” 季雪薇看得见坤达兽,自然也能看见坤达兽上盘坐的男子,这个从前同她玩闹到大,只晓得掏鸟窝追野鸡的小子,如今一身傲骨不卑不亢,像一株立在火海里的雪松。 他和自己渐行渐远,却也顶天立地,季雪薇难过之余却也觉得,心悦过这样的人是一种幸运,只不过,能同他比肩而立的唯有太微上仙了。 季晴捏紧拳头:“让门中弟子做好一切应急准备,待山火熄灭,你们即刻带人将制好的药剂送下山去,这对师徒所做的事,不论今后旁人如何传言,药王谷的人不可饶舌一字半句。” “是。” “他们于药王谷有大恩。”于天下苍生同样有大恩,季晴看着远方真心祈祷,“望他们……也能有个善果吧。” …… 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有逐渐减弱的趋势,从药王谷的山门看去,钢铁巨兽垂首站在正中,带着火星的浆水自他口中不断泼下,宛如一条绚烂的金橙瀑布,而他头上盘坐的人早已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