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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斟:“别丢人了, 快回去!” 谢恒颜:“我不!” 印斟:“出来!” 谢恒颜:“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旁边一家三口都看傻眼了,万万没料到这哥儿俩平日瞧来挺正常的,一旦动起真格来,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特殊爱好。乌骞正看到一半,索性站了出来,趴在板凳上为谢恒颜呐喊助威:“颜颜加油,不可以输啊!” 印斟简直快累死了,扯人脚踝又扯不动,折腾半天,只好又动手去掏谢恒颜的脑袋——也就这么轻轻一掏,原本缩桌底的谢恒颜却回头过来,红着一双湿润的杏目,陡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暴怒咆哮! 霎时之间,周遭四人俱是为之震动。就连看热闹的乌骞也给骇得两脚发软,一屁!股朝地跌坐下来,慌忙滚进乌纳怀里躲了起来:“颜颜变得好可怕啊!!” 而在那头桌底最末一端,谢恒颜双目猩红,喉头攒动,躬身藏匿于桌椅交错而形成的暗角阴影之间,满面皆是戒备敌视的压抑神情。 ——傀儡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哮,对于印斟来说,实在太熟悉不过了。几乎所有野外生存的妖物,在自身察觉到严重威胁的时候,都会流露出如是一般极具攻击性的凶悍模样。 但印斟从没想过,谢恒颜会以这样陌生的表情对着自己。以至于他错愕地僵在原地,隔过好长一段时间,始终没能从傀儡暴戾凶狠的注视下完全回过神来。 后来还是容十涟跨步上前,扶稳印斟的胳膊,小声劝慰道:“我看不如算了吧,再这么闹下去,一会儿惊动其他村民过来,你俩估摸着都要受罪。” 乌纳也一起应和道:“不然这样,你就让他今晚住咱们这儿吧。我怕你俩回去打起来,至少得见一回血。” 印斟仍没死心,抬起另一手探到桌下,似想摸摸谢恒颜的后背——但是很显然的,人家根本不想让他碰,嗖的一下便直接钻到地毯底下去了,愣是半片衣角也没肯留在外面。 印斟只能收手回袖,干巴巴地喊道:“你出来吧,我不碰你。” 谢恒颜动了动身子,继又往里挪了一些。 容十涟叹道:“你就蹲在这里吓他,他也不会愿意出来的。” 印斟:“我……” 容十涟:“安心吧,一晚上而已,我们都会看好他的。” 印斟拧着眉头,又无比纠结地考虑了一阵。最后盯着桌底那头俨然不动的谢恒颜,终是无奈妥协,压低声音朝他说道:“那我……回去?” 谢恒颜把头闷在地毯里,半天没有吭出一声。印斟便转身对容十涟道:“他很怕冷,要麻烦你们多给几床被子了。” 容十涟点头道:“会给的,你回去吧。” 印斟苦笑道:“多谢……真的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搅扰你们休息。” 乌纳只道:“没什么,邻里之间互相照顾,本来都是应该的。” “那……我走了。”印斟垂下眼睫,对着地面说道,“真的走了啊?” 谢恒颜趴在桌底缩了一缩,但并未出声挽留。 于是印斟再一次低头下去,默默朝傀儡望了半晌。 ——但待得许久的沉寂过后,依然没得到哪怕一句回应。 他是真的……再拿不出任何多余的办法和勇气了。最终长长叹出一声,起身掀开乌纳家的布帘,独自一人缓缓走出了帐篷。 后来回去这一路上,迎面吹了许久近冬时节的海风。印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摸着怀里没能送出去的一大袋子贝壳,就忍不住在想……事情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 是他做的不好?不够耐心? ……还是他和谢恒颜之间的矛盾实在太大,已经没办法靠交流来解决了?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至少谢恒颜一直在努力,不断尝试着向人类靠拢。 但他现在就像破罐子破摔了,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死也无所谓,活也无所谓,印斟也无所谓……哦,反正就只谢淙一人对他有所谓。 难道他喜欢谢淙? 印斟边走边这般想着,便有些不自觉地绿了张脸。 没道理啊……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脾气不好,腿又瘸,动辄对他又打又骂,到底哪一点值得喜欢了? 还是说他其实喜欢……狗?如果真要这样,那印斟算是彻底没辙了,人和畜生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他讨厌什么? 印斟想到送贝壳的那天,谢恒颜大声对他说:“我真的好讨厌你啊!” ……是真的很讨厌? 印斟走到自家帐篷门前,望着里面黑漆漆空荡荡的一片,最终精疲力竭地蹲了下去,把脑袋埋进膝盖深处——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再尝试站直起身来。 * 次日天阴且闷,头顶乌云密布,却迟未迎来日出之前的第一场雨。 印斟特地起了个大早,独今天没有随众位渔民一起出海捕捞——而是选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人蹑手蹑脚挪到乌纳家的帐篷后方,准备偷偷观察一小会儿谢恒颜的状况。 要是他好了,那就万事大吉,两人高高兴兴一起回家。 但若要是没好,印斟就在旁边守着,一直等他恢复正常为止。 然而这会子好巧不巧,印斟没能看着谢恒颜,倒是与乌家那位缠人的小鬼乌骞给撞了个正着。 --